与此同时，飞舟宽阔的甲板上。
大部分弟子都已各自回房休息或修炼，唯有一群人仍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三楼阁楼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正是大拙峰以玄城子为首的一行人。
如今的虞清歌，站在太上祖师和诸位太上长老身边，从容自若，光芒万丈，那般耀眼夺目，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与当初在大拙峰时那个被他们忽视、甚至嫌弃的“废柴”判若两人。
他们看得眼睛都酸涩了，却再也换不回她曾经那般依赖、信任的，哪怕只是一个回眸。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只见燕临渊脸色惨白，竟是用尽全力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可这肉体上的疼痛，却远远盖不过他心中那噬骨啃髓般的悔恨与痛苦。
“二师兄！”玄烬和林平惊呼出声。
燕临渊却恍若未闻，只是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玄烬看着大师兄这般模样，又望向早已空无一人的楼梯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拳头道。
“过去是我们错了，错得离谱。我们在这次的沧溟天榜上，努力在自己的赛组夺得最好的名次，拿下奖励。然后当礼物送给大师姐，她看到我们的努力和心意，说不定会开心一点，会愿意再看我们一眼……”
“三师兄说得对。”
林平也被这股情绪感染，变得斗志满满，。
“我们和大师姐之间有着几十年的同门情谊，不是说断就能彻底断掉的。只要我们诚心悔过，让她看到我们的改变和努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们的。”
玄城子看着身边这三个如今才幡然醒悟、痛苦不堪的徒弟，再看看那高不可攀的三楼阁楼，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悔之晚矣，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未来了。
……
两日的航程，在云海穿梭中悄然流逝。
大部分时间，她都与师尊对坐窗前矮几旁。或是品评那十万年灵茶的回甘韵味，或是……下棋。
虞清歌对这个世界流行的围棋一窍不通，规则繁复，看得她头晕。
但她脑子活络，眼珠一转，便毛遂自荐要教师尊一种“简单有趣”的新玩法——五子棋。
谢尘从善如流。
以他的修为和心智，规则只听一遍便已了然于胸。
初始几局，虞清歌还能凭借先手和一点小聪明险胜，得意得眉毛都快飞起来。
但很快，谢尘便彻底掌握了其中关窍，落子如飞，布局深远。
接下来的对局，几乎成了单方面的“指导棋”，虞清歌被杀得片甲不留，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直到十几局后，谢尘似乎是刻意放缓了节奏，不着痕迹地卖了个破绽，才让虞清歌终于瞅准机会，连成五子，赢回一局！
“啊！我赢啦！师尊我赢啦！”虞清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开始连赢几局，是因为师尊还不熟悉规则。可后面能赢，就是凭借她的真本事了。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谢尘清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漾开层层涟漪。
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冰雪般的容颜瞬间融化，宛如暖阳破开云层，惊艳得令人窒息。
虞清歌看着师尊罕见的真切笑容，一时竟看得呆住了，下意识地喃喃道。“好看……”
“好看吗？”谢尘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柔。
“好看！”虞清歌几乎是脱口而出，眼神迷蒙。“师尊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话一出口，她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胆的话，整个人“轰”地一下，从脸颊到脖子根瞬间红透，热得几乎要冒烟，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也好看。”
谢尘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语气无比认真地补充道。
哪哪儿都合他意。
诶？
诶？！
虞清歌猛地瞪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便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震得她耳膜发聩。
师尊……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起身道。
“今日对弈便到此为止。你在此休息或是修炼皆可，我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青烟般消散在原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怕自己再多停留一刻，会克制不住，做出什么吓到小徒弟的事。
师尊走后，虞清歌还僵在原地好久，才缓缓抬起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整个人蜷缩起来，化身成一个滋滋冒热气的开水壶。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师尊那句“你也好看”和那个冰雪消融的笑容……
觉是肯定睡不着了，修炼更是无法静心。
她索性自暴自弃般地往后一倒，瘫在柔软的榻上，进入一种灵魂出窍般的“咸鱼微死”状态，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上玄奥的纹路。
夜色渐深，窗外星河低垂，飞舟平稳地穿梭于云海之间。
谢尘还未回来。
寂静中，虞清歌鬼使神差地翻了个身，从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了那个被她珍藏的、栩栩如生的小玉雕。
玉雕入手微凉，质地温润细腻。指尖下意识地、一遍遍轻轻抚过玉雕清冷精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瓣……
飞舟另一处，大师兄莫道仙的房间内。
正在与莫道仙商议天榜事宜的谢尘，身形猛地一僵！
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古怪，似震惊，似悸动，又似极力隐忍克制，周身气息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剧烈的波动，连房间内的防护阵法都荡开了细微的涟漪。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对面的莫道仙瞬间察觉，惊疑不定地连忙问道。
“师尊，您怎么了？可是……可是大道之伤还未好透彻？气息为何如此动荡？”
谢尘没有回答。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被那清晰无比、仿佛直接作用在他神魂本体之上的轻柔触碰所占据——那微凉的指尖，正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抚过他的眉眼、脸颊……
这一次，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
他的神识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铺天盖地般笼罩了整艘飞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丝气息波动都无所遁形。
这一次，他定要将那个屡次“冒犯”于他、能透过玉雕传递触感的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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