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晚，华灯初上，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却并未沉寂。
在一条不那么起眼、却充满了浓郁市井气息的巷弄里，各家大排档的灯火通明，炒菜的镬气、食客的谈笑、啤酒瓶的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活色生生的都市夜曲。
陈默独自驾驶着他那辆标志性的黑白双拼色、立着m标的迈巴赫S600，悄然驶入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他今天特意换下了一贯穿着的笔挺西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简约舒适的深灰色休闲服和一双干净的板鞋，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
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刚毕业不久、带着些许青涩的年轻人，唯有那墨镜也难掩的、眉宇间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以及行走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掌控感，暗示着他早已非同往昔。
他按照手机里万世诚发来的定位，找到了那家名为“老兵烧烤”的大排档。
撩开透明的塑料门帘，混杂着烤肉香、辣椒和孜然味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
“老板，一位，有预约，姓万。”
陈默走到正忙着烤串的老板面前，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老板抬起头，油腻的毛巾搭在肩上，目光在陈默脸上逡巡了片刻，尤其是那副墨镜，他皱着眉头，咂咂嘴：
“哎，哥们儿，我咋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呢？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陈默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信口胡诌道：
“老板好眼力，以前跑过龙套，演过几个电视剧里没啥台词的小配角，可能是在电视上露过脸，让您看着面善。”
“哦哦哦！我说呢！”老板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原来是明星啊！哈哈，我这小店今天蓬荜生辉了！放心放心，我懂规矩，肯定不声张，您吃好喝好！”
他拍着胸脯保证，虽然脑子里还在努力回忆到底是哪部剧，但终究没想起来，只当是自己记性不好。
陈默道了声谢，在老板“理解”的目光中，走向里面万世诚预定好的小包间。
他摘下墨镜，推开虚掩的门，里面熟悉又略带几分陌生的面孔立刻映入眼帘。
小小的包间里，烟雾缭绕（龙旭刚正在吞云吐雾），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凉菜和一大盘万世诚带来的炒花生。
看到陈默进来，三人反应各异。
“默子！我滴个乖乖，总算到了！可想死我了！”穿着件略显紧绷polo衫的龙旭刚第一个跳起来，张开双臂，脸上挂着热情却难掩一丝局促的笑容，眼神在陈默身上扫过，带着点不敢确认的犹豫，“哦～现在……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得叫陈总了吧？”
曾经的绰号“臭龙”似乎也有些叫不出口了。
“陈总！忠！诚！”
一旁的马智航和万世诚立刻心领神会地搞怪起来，猛地起身立正，做出了一个歪歪扭扭、极不标准的军礼，拖着长音喊道，试图用玩笑冲淡那微妙的距离感。
陈默看着这熟悉的搞怪场面，心头一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先是结结实实地给了龙旭刚一个用力的拥抱，顺手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行了行了，别给我来这套虚的！什么陈总，太见外了，还是叫默子听着顺耳。好久不见了，臭龙！”
这一巴掌和熟悉的称呼，瞬间打破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龙旭刚哎哟一声，揉着屁股，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自然放松了许多。
陈默又拉着还在搞怪的万世诚和马智航坐下。
“都坐下，站着干嘛，点菜了没？今晚我请客，都别跟我抢。”
“那必须是你请！你现在可是大老板！”
万世诚笑着坐下，递过菜单。
几杯冰镇啤酒下肚，炭火烤串也陆续上桌，气氛很快热络起来，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在宿舍里吹牛打屁的时光。
陈默剥着炒花生，饶有兴趣地看向龙旭刚：
“最近都怎么样啊？我记得你小子大三就谈了个女朋友，感情不是一直挺稳定的吗？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份子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龙旭刚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抿了一口杯中泛着泡沫的啤酒，苦笑着摆摆手：
“嗐，莫讲哒，搞脱了，拜拜了。”
“嗯？怎么搞的？”
陈默诧异地挑了挑眉，他确实很久没关注过兄弟们的感情生活了。
“还能是莫子哦。”
龙旭刚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有些烦躁的脸。
“老生常谈呗，彩礼、房子、车子撒。彩礼也就算哒，我爸妈省吃俭用也给我攒了点，勉强能凑出来。房子，我屋里在县城有套老的，但她屋里不搞，非要买新的，还要求房产证上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车子，我屋里那辆旧国产也不行，也要买新的。哄了几个月了，累得很，实在懒得搞了，就吹了。”
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来自陈默老家丰坪县隔壁高罗县的他，家庭条件普通，面对女方层层加码的要求，确实力不从心。
“可惜了，”陈默轻轻摇摇头，带着唏嘘，“我记得那姑娘性格挺好的啊，挺文静的。”
“她性格是好，好得没主见！”龙旭刚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哪个的话都听，她爸妈不松口，她也就听着，我的话……也就被压下去了。说白了，在她心里，爸妈的话比我这男朋友重要得多。”
陈默了然，拍了拍龙旭刚的肩膀，没再多说。
他扭头看向另一边有些沉默的马智航：
“小马你呢？你跟王莹什么时候订婚啊？我记得你们也挺久的了。”
“噗——”旁边的龙旭刚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无奈地扶住额头，“默子，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别个早就分了，还搁这问。”
马智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平静地点了点头，证实了龙旭刚的话。
“啊？真的？为什么？”
陈默眨了眨眼，心里有点尴尬，感觉自己成了八卦绝缘体。
“嗐，无非就是处不来呗，”马智航语气很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我不想再一味惯着她了，她觉得我不够体贴，提了分手，我就同意了啊。”
他来自“小龙虾之乡”潜沱，性格里有种水乡人的温和，但一旦决定，也很干脆。
“王莹就是那样的啦，”万世诚插嘴道，作为知情人，他无奈地笑了笑，“中途跟小马分分合合好几次，哪次不是一分手就很快找到了新男朋友？亏小马当时那么帮她，当初她被她室友排挤的时候，没小马帮着出头，她的日子更惨呢。结果这回跟小马分开后，果然，又很快官宣了新恋情。”
“无缝衔接啊……”
陈默摇了摇头，忍不住再次唏嘘，感情的事，外人确实难以评说。
他将目光投向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那你呢，阿诚？看你刚才吐槽工作挺狠的。”
“我？我tm是真不想干了！”
万世诚往自己嘴里丢了颗花生，撇了撇嘴，开始倒苦水。
他这个半个江城本地小富二代，家里靠着关系和些许灰色地带攒下些家底，把他塞进了一家园林设计工作室。
“工资少也就算了，姑且算我们那破工作室效益差吧，我认了。但一天天的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屁事，尽整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纯属浪费时间。”
“说起你个逼！”龙旭刚忽然想起什么，放下酒杯，作势上前掐住了万世诚的脖子，笑骂道：“默子居然请你这个逼去吃西餐！还是跟两个大洋马一起！说，什么感觉？！”
“咳咳……大洋马是真润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万世诚一边挣扎，一边故意露出得意的贱笑，刺激着龙旭刚。
“不行！我也要大洋马！默子，你不能厚此薄彼！”
龙旭刚悲愤地扭头看向陈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也要，见者有份。”
一向沉稳的马智航也难得地跟着起哄，眼中带着笑意。
陈默被他们逗乐了，抬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这个好说！你们自己点，地点随便挑，所有消费我报销，行了吧？”
玩笑过后，陈默神色稍稍严肃了几分，目光扫过三位兄弟：
“说点正事吧。听下来，大家最近过得……好像都不算太舒心。我呢，算是运气好，勉强混出了点样子。我这现在确实有点挣钱和发展的机会，需要信得过的人帮手。都是哥们，我是真心的，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干不干？”
几乎是话音刚落，马智航就立刻接口，语气果断：
“我干！反正我就是来江城找工作的，跟谁干不是干。跟你干，我放心！”
他在老家关系疏通失败，本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回答得异常光棍。
龙旭刚眼睛一亮，但嘴上还是带着调侃：
“那我可就勉为其难地……当一下天顶星科技的副总吧？工资看着给就行，我不嫌弃。”
他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期待和一丝不安。
陈默笑着给了他一拳：“想得美！你怎么不去说你要当副市长呢？副总没有，从基层干起，敢不敢？”
这一拳反而让龙旭刚彻底松了口气，他揉着肩膀，嘿嘿一笑：
“oK！敢让我去扫厕所，默子你就给我等着瞧！干了！”
“我可以！绝对可以！”万世诚兴奋地瞪大了双眼，作为本地人，他太清楚如今如日中天的天顶星科技的福利待遇和发展前景了，“是去你的天顶星科技总部吗？我明天，不，今晚就能去报到！”
“别的地方我也没办法给你们安排工作啊，”陈默摊了摊手，随即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不过，工作地点……不是在江城。”
“啊？那是哪儿啊？深城？还是魔都？”
三人好奇地凑近。
陈默看着他们，缓缓吐出两个字：
“波斯。”
“啊？？？”x3
包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懵逼的寂静。
波斯？那个远在中东、听起来既神秘又有点动荡的国家？
看着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陈默笑了笑，不慌不忙地从休闲裤兜里摸出六把造型精致的车钥匙，带着清脆的金属声响，分别在三人面前的桌上，各自摆下了两把不一样的钥匙。
一把钥匙造型简约现代，上面有着“Jc1m”的标识；另一把则更加粗犷霸气，钥匙中间是“金牛座”的抽象牛头徽标。
“喏，私人赞助，算是提前预支的福利。一辆是银星Jc1的顶配版Jc1m，另一辆是银星金牛座。”
陈默语气平淡，仿佛送出去的不是两台总价值近两百万的性能猛兽，而是两包烟。
短暂的死寂之后。
三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异口同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义父！请吩咐！我们今晚是攻打天庭吗？”x3
陈默被他们这夸张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笑骂道：
“滚！”
“好嘞！”x3
三人立刻嬉皮笑脸地坐下，但看向桌上那两把车钥匙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无比的热切和坚定。
前路的迷茫、感情的失意、工作的烦闷，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兄弟的豪横支持和充满冒险气息的未来冲散了。
波斯就波斯！跟着义父，刀山火海也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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