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的那毫无生气，甚至有点刺耳的“嘀——嘀——嘀——”的忙音，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梁赟的身上。
他拿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冰冷的声音，是张元英吧？
她们……不会有事吧？
一连串的疑问和担忧，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就想把电话再拨回去，至少要确认一下安宥真是否安全。
然而他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前一刻，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不敢。
他怕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会给安宥真带来更大的麻烦。公司禁令的威力，他比谁都清楚。而且，张元英那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到极点的语气，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更让他感到混乱的是，就在刚才，就在安宥真问出那个问题，他准备回答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田小娟的脸。
他想起了她在爱宝乐园烟火下，主动牵住自己手时，掌心的温度。
想起了她在练习室里，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自己，质问“梁赟，你把我当什么了？”时，语气里的不甘与委屈。
想起了她凑到自己面前，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轻声说“如果你害怕了，就看着我”时，那灼热的呼吸。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闪过。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安宥真那样坦然地说出“我和小娟只是朋友”这样的话。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心虚。
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他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从那片漆黑中看出一朵花来。
最终还是轻轻的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
他抬起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安宥真，张元英，田小娟……
这些女孩的名字，像一个个旋转的音符，在他的脑海里，奏出了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混乱而又复杂的交响曲。
……
另一边，IZ*oNE宿舍外的走廊上，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在听到身后传来张元英那冰冷质问的瞬间，安宥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但是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甜美微笑，此刻却面若冰霜的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语气轻松地打着哈哈说道：
“没有谁啊，一个打错的电话而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说着她就准备侧身绕过张元英，回到宿舍里去。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了。
那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梁赟欧巴吧？”
张元英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安宥真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被张元英死死抓住的手腕，语气也冷了下来。
“放手。”
“回答我，欧尼！”
张元英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安宥真，里面翻涌着安宥真看不懂的，复杂而又痛苦的情绪。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安宥真心中也窜起一股无名火。
“是又怎么样！”她终于不再伪装，大声地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公司下了禁令！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张元英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
“那又怎么样？”安宥真冷笑着反问，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公司不让我们联系，我们就真的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做吗？张元英，你不敢联系，就也不想让我联系？你希望他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吗？”
“我…”
张元英被她这番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能怎么说？说自己比她更担心？说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看关于他的新闻直到深夜？说自己也想打电话给他，却因为害怕连累他而不敢按下那个拨号键？
这些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看着张元英那副欲言又止，满脸痛苦的样子，安宥真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深的失望所取代。
她用力地想要甩开张元英的手，却没能成功。
“呀，张元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安宥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IZ*oNE成员深夜为了抄袭艺人激烈争吵’，这样的新闻标题，好看吗？...你觉得梁赟欧巴的麻烦还不够多是吗？给我放手！”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走廊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元英盯着安宥真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愤怒，看到了失望，看到了决绝。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地松开了手。
安宥真揉了揉自己被抓得有些发红的手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刚想再次开口，宿舍方向传来了一声带着疑惑的提问让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在走廊里干什么呢？”权恩菲正从宿舍门后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她们。
“没事欧尼，我们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安宥真立刻回头笑着回应权恩菲，随后看着张元英，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撂下了一句话
“等IZ*oNE解散后…我们再好好的聊一聊。”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宿舍拉着权恩菲回去关上了门。
张元英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宿舍。
……
第二天，梁赟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准时出现在了EdAm公司的会议室里。
今天是《coin》的mV企划会议。
会议室里，IU，mV导演，以及一众企划团队的工作人员早已到齐。
看到梁赟进来，IU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指着自己旁边为他空出来的椅子。
“赟啊，快来坐。”
梁赟礼貌地向众人鞠躬问好，然后硬着头皮坐在了IU旁边的空位上。
他努力地将昨晚的烦心事抛到脑后，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来。
会议开始后，导演先是阐述了几个初步的构想。大多是围绕着“华丽”“复古”“女王”等关键词展开的，虽然足够安全，但也略显俗套。
轮到梁赟发言时，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自己昨晚反正睡不着所以通宵准备的方案。
“我个人觉得，《coin》这首歌，它的核心其实是一个‘赌’字。”梁赟看着众人，缓缓开口。“人生就像一场赌局，我们每个人都是赌徒。有时候会赢，有时候会输，但只要还在牌桌上，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所以，我希望mV的整体风格，能更偏向于赌场的感觉。”
他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将场景设置在一个复古的，类似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地下赌场。IU前辈可以扮演一个既是玩家，又是庄家的赌场女王。她游走在不同的牌桌之间，时而意气风发，时而故作失意，玩弄所有对手于股掌之间。”
“在视觉上，我们可以运用大量的特写镜头，去捕捉筹码碰撞，纸牌翻飞，以及人们在赌局中，那种紧张，兴奋，贪婪，绝望的微表情。用快节奏的剪辑，配合歌曲的鼓点，营造出一种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氛围。”
“而在故事线上，我们可以设定一个最终的对决。IU前辈和另一个神秘的对手进行一场All in的豪赌。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输的时候，她亮出底牌，赢下整场赌局。那个瞬间，漫天的筹码和钞票像雨一样落下，她就站在那片‘雨’中，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梁赟越说越兴奋，仿佛那个画面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所有人都被他描绘的那个充满张力和故事性的画面，给吸引住了。
“啪啪啪！”
IU第一个鼓起了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赏。
“大发！赟啊，你果然是个天才！”她看着梁赟，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太喜欢这个想法了！导演nim，您觉得呢？”
导演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激动地说道：“非常好！这个概念比我们之前想的所有方案都要好！有故事，有视觉冲击力，而且完美地契合了歌曲的主题！就这么定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IU却叫住了梁赟。
“梁赟，你等一下。”
她让助理去倒了两杯咖啡过来，然后笑着对梁赟说：“刚刚在会议上我就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去赌场体验过生活啊？怎么会想出这么具体的点子？”
梁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没有，都是电影里看来的...哈哈哈...”
“看电影可想不出这么好的点子。”IU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我之前听你说，你被公司关禁闭的那几天，写了一首新歌？”
“啊，是的。”梁赟连忙点头。“一首……不太一样的歌。”
“嗯？有多不一样？”IU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小丑》。”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能让我听听吗？”她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我回去就整理一下就发给您。”
当天晚上梁赟回到公寓后，将《小丑》的demo，发给了IU，并礼貌地道了晚安。
他本以为，IU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复他。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无数的社交媒体推送，私信，像海啸一样，瞬间淹没了他的手机。
他还以为是不是金尚宇又发了什么导致网民的新一轮网暴，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准备静音。而在他点开手机屏幕的同时却愣住了。
他傻愣愣的看着手机，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刚刚，IU用她的个人官方社交账号转发了他发过去的那段《小丑》的吉他弹唱旋律。
并且配上了一段足以在整个Kpop掀起惊涛骇浪的文字。
“天才的杰作，是对双耳的无上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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