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赤炎城已有数日,风行兽脚程极快,已深入中域外围的“苍茫荒原”。此地人烟稀少,只有稀疏的耐旱灌木点缀在赤黄色的大地上,天空高远,烈日灼人。
独孤冷盘坐兽背,心神沉静,正细细体悟着赤炎城两场战斗的得失,尤其是对无名剑胚那“斩”之概念的运用,似乎又多了几分明悟。太初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与那丝玄冰本源交融,使得他的气息愈发内敛深沉。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荒原上的空气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前方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由风蚀形成的红色岩柱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与周遭荒凉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背对着独孤冷来的方向,身姿挺拔,负手而立,仿佛在欣赏岩柱上岁月刻下的痕迹。阳光落在他身上,竟似乎比别处更为明亮几分,带着一种圣洁纯净的气息。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甚至没有一丝能量波动外泄。
但风行兽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发出低低的呜咽,任凭独孤冷如何驱使,都不敢再前进半步。
独孤冷瞳孔微缩,缓缓站起身。灵觉告诉他,眼前之人,极度危险!其带给他的压迫感,甚至隐隐超过了玄冰祖洞中的冰凤!这绝非北冥世家或暗殿的风格。
“阁下何人?为何阻我去路?”独孤冷声音平静,体内太初罡气却已悄然提聚,无名剑胚亦传来轻微的震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同等级别“概念”存在的警惕与……跃跃欲试。
那月白身影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年轻、甚至可以说俊美得过分的面孔,皮肤白皙,五官完美得如同神只雕琢。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寻常黑白分明,而是一种纯净到极致的金色,其中仿佛有细碎的圣光在流转,带着一种俯瞰众生、漠视一切的淡然。
他目光落在独孤冷身上,尤其是在他手中的无名剑胚上停留了一瞬,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吾名,光曜。”他的声音空灵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能抚平人心的躁动,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来自‘圣殿’。”
圣殿?
独孤冷眉头微蹙。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势力。无论是寒仪仙子提供的情报,还是天机阁的信息中,都未曾提及“圣殿”之名。但从此人散发的气息来看,其背后势力绝对非同小可。
“圣殿?未曾听闻。”独孤冷直言不讳,“我与贵殿,似乎并无交集。”
光曜微微一笑,那笑容圣洁,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你手中之物,乃我圣殿流落在外的一件‘圣器’残片。吾奉殿主之命,特来收回。”
圣器残片?指的是无名剑胚?
独孤冷心中一震。这剑胚来历神秘,连他都未能完全勘透,只知其蕴含着纯粹的“斩”之概念,威力无穷。没想到,今日竟引来了其原主?
但他旋即冷笑:“此物乃我机缘所得,已认我为主。阁下空口白牙,便想强取豪夺?”
“认主?”光曜轻轻摇头,金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怜悯,“凡俗生灵,岂能真正驾驭圣器之威?你所谓的‘认主’,不过是被其表层煞气侵染,勉强驱使罢了。长久下去,必遭反噬,神魂俱灭。将其交予我,是救你,亦是物归原主。”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独孤冷才是那个窃取了他人物品的小偷。
“救我?”独孤冷眼神冰寒,“不必。我的命运,自有我手中之剑决断。”
光曜脸上的笑容淡去,金色的眸子渐冷:“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强行取回了。”
他并未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独孤冷的方向,轻轻一按。
“圣光……禁锢。”
言出法随!
刹那间,以独孤冷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空间骤然凝固!并非玄冰那种极寒冻结,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本质的“定义”——定义此方空间,为“禁锢”之域!
无处不在的、纯净而浩大的圣光自虚空中涌现,如同实质的枷锁,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这圣光并非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净化、镇压万法的特性,独孤冷周身奔腾的太初剑域,竟被这圣光压制得急剧收缩,混沌气流的流转变得无比晦涩艰难!
甚至连他体内的太初罡气,都仿佛遇到了天敌,运转速度骤降!
一种前所未有的束缚感传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与他为敌!
独孤冷心中骇然,此人的手段,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这并非单纯的力量压制,而是涉及到了法则层面的“定义”与“掌控”!与他的太初之力中的“定义”奥义,有异曲同工之妙,却似乎更加完整、更加霸道!
“吼!”
他发出一声低吼,识海中太初开天剑意疯狂爆发,强行催动太初剑域!
“嗡!”
混沌气流剧烈震荡,试图分解、吞噬那无处不在的圣光枷锁。同时,他手中的无名剑胚爆发出刺目的灰芒,那“斩”之概念被激发,一道凝练的灰色细线,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悍然斩向周身无形的禁锢之力!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完美的圣光禁锢领域,竟被灰色细线硬生生斩开了一道细微的缺口!
光曜金色的眸子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波动:“竟能斩开‘圣光定义’?果然,你与这圣器残片的契合度,超出了预估。但,徒劳。”
他五指微微收拢。
那道被斩开的缺口瞬间弥合,更多的圣光如同潮水般涌来,禁锢之力骤然倍增!灰色细线在斩开数道圣光后,终究力竭,消散于无形。
独孤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对抗这法则层面的禁锢,对他的神魂和肉身都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放弃抵抗吧。”光曜的声音依旧平淡,“圣殿的力量,非你所能想象。交出圣器残片,我可留你性命,甚至……引你入圣殿,洗去凡尘,得享永恒光明。”
回应他的,是独孤冷更加炽烈的战意,以及手中剑胚愈发高昂的嗡鸣!
“永恒光明?我之道,不在你圣殿定义之内!”独孤冷眼中混沌与冰蓝交织,太初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想要它,便用你的命来拿!”
他不再试图破开整个禁锢领域,而是将全部力量,包括那新领悟的、融合了太初与玄冰的混沌冰寒之力,尽数灌注于无名剑胚!
剑胚之上,灰芒与冰蓝光华以前所未有的程度交融,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仿佛能破开一切定义、冻结一切光明的混沌色彩,开始浮现!
“太初……破妄!”
他倾尽全力,对着前方那圣洁的身影,刺出了至今为止,最强的一剑!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破开”意志的混沌流光,撕裂了圣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光曜眉心!
这一剑,蕴含了他对“太初”的所有理解,对“斩”之概念的极致运用,以及……宁折不弯的决绝意志!
光曜那一直淡然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他金色的眸子中,圣光急速流转,伸出的右手第一次做出了格挡的姿态,五指间凝聚出一面纯粹由圣光法则构成的、符文密布的菱形光盾!
“圣言……守护!”
“轰——!!!”
混沌流光与菱形光盾狠狠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触及本源的力量在疯狂湮灭、对冲!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庞大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红色岩柱瞬间夷为平地,地面被硬生生削低了三尺!
风行兽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逸散的能量震为齑粉!
光芒散尽。
光曜依旧站在原地,月白长袍纤尘不染,但他身前那面圣光盾牌上,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嘭”的一声碎裂开来。他负在身后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有一缕极淡的金色液体渗出,但瞬间便蒸发消失。
他看向独孤冷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凝重,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而独孤冷,则半跪在数十丈外,以剑胚拄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方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罡气与神魂之力。
高下立判。
“很好。”光曜缓缓开口,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丝冷意,“能伤我圣光之躯,你足以自傲。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再次抬起了手,更加恐怖的圣威开始凝聚。
“圣器残片,必须收回。违逆圣殿意志者……当受净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独孤冷手中的无名剑胚,突然自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恐怖煞气,自剑胚最深处轰然苏醒!
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断裂法则构成的虚影,自剑胚之上一闪而逝!
光曜凝聚圣光的手,猛地一顿,金色的眸子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封印松动了?怎么可能?!”
趁此间隙,独孤强提最后一口罡气,身形化作一道血光,毫不犹豫地向着荒原深处遁去!速度之快,远超平时,显然是动用了某种损耗本源的秘法!
光曜并未立刻追击,他凝视着剑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方才渗出“圣血”的指尖,俊美的脸上阴晴不定。
“不仅仅是契合……他竟然能引动圣器内被封印的‘它’……”
“此事,需立刻禀报殿主!”
“独孤冷……你,逃不掉。”
他低声自语,随即身形缓缓淡化,如同融入阳光之中,消失不见。
荒原之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及肆虐的能量余波,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圣殿,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势力,终于第一次,在独孤冷面前,露出了它冰山一角!而无名剑胚更深层的秘密,也似乎因此被触动。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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