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水镇短暂却意义非凡地逗留了两天后,温寻和陆时与踏上了返回京市的归程。飞机冲上云霄,温寻透过商务舱的舷窗,看着下方那片生她养她的江南水乡在视野里逐渐模糊、缩小,最终被云层彻底遮蔽,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这次回家,身份已然不同,心境也再难回到从前那般单纯。她不再是那个只需在父母羽翼下安心生活的女儿,而是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妻子,卷入了一个与她过往认知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微微侧过头,想看看身边的陆时与在做什么,却恰好撞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里——他不知静静看了她多久。
温寻心头一跳,像做了坏事被抓包,赶紧扭回头,故作镇定地目视前方,耳根却悄悄红了,小声嘟囔:“有什么好看的……”
陆时与低笑一声,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理直气壮的偏爱:“我老婆就是好看,爱看,不行吗?”
温寻被他这直白的话语弄得脸颊发烫,心里那点离愁别绪瞬间被冲散了不少,嘴上却不肯服软,轻轻推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然而,靠在他坚实臂膀上的感觉,却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仿佛无论前方是怎样的未知,身边总有这个人可以依靠。
飞机降落在京市机场时,已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这座庞大的城市用它特有的喧嚣和流光溢彩迎接了他们的归来。
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公寓,打开门,屋内一片安静,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火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负责日常清洁和膳食的阿姨非常专业,存在感极低,总是能在他们需要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又在他们需要私人空间时悄然隐退。由于他们这次返程时间不确定,阿姨在白天完成例行的打扫工作后便已离开。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经过两天的奔波,都感到有些疲惫和饥饿,空旷的公寓更凸显了这份寂静与腹中的空虚。
“晚饭……怎么解决?”温寻看向陆时与,发出了灵魂拷问。他们两个,一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集团总裁,一个是常年靠外卖和简单速食度日的“懒癌”作家,都属于厨房绝缘体。
陆时与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神情带着一种“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的决然:“自己做。”
温寻对此表示高度怀疑,但看着他已经走向厨房的高大背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里默默祈祷厨房能安然度过今晚。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厨房俨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却状况百出的“战场”。
“是先放水还是先放面?”温寻拿着一包干挂面,站在灶台边一脸茫然。
陆时与站在一旁,研究着智能触控面板上复杂的图标,表情比审阅集团年度财报时还要严肃几分,迟疑地回答:“应该是……先烧水吧?”
“冰箱里还有番茄和鸡蛋!我们可以做番茄鸡蛋面!”温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打开冰箱。
“好。”陆总从善如流,拿出番茄,然后对着光洁的菜板和锋利的厨刀,犹豫着是该切块还是切片,最终决定遵循最基础的几何形状——切块。
“哎呀!蛋壳掉进碗里了!”温寻手忙脚乱地打着鸡蛋。
“没事,我帮你捞出来……”陆时与凑过来,试图用筷子夹起细小的蛋壳碎片,动作笨拙却认真。
“油是不是放太多了?”看着锅里滋啦作响的油花,温寻有些担心。
“这个火候……面好像有点糊底了?”陆时与皱着眉,用锅铲小心翼翼地翻动。
“盐!忘了放盐!”
“尝尝咸淡……好像又咸了点,再加点水稀释一下?”
两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互相“指挥”又互相“拆台”,偶尔因为笨拙的操作撞到一起,或者因为某个小小的“成功”而相视一笑,陆时与终于成功地将番茄炒出了些许汤汁。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其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糊味,以及一种寻常夫妻般的、真实的烟火气。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两碗卖相勉强、味道未知的番茄鸡蛋面终于出锅了。面条有些软烂,鸡蛋炒得老了点,番茄也没能完全融于汤中,整体看起来实在算不上美味。
两人坐在餐桌前,看着各自碗里的“杰作”,都忍不住笑了。
“尝尝?”陆时与挑眉,湛黑的眼眸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等待验收一个重大项目。
温寻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气,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客观而诚恳地评价:“嗯……能吃。” 至少熟了,咸淡也经过后期抢救,勉强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陆时与也尝了一口,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成就感:“而且,意义非凡。” 这是他们作为法律上的夫妻,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动手,合作完成的一顿饭。这其中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两人相视而笑,带着一种共同完成某项挑战后的默契与轻松,埋头吃完了这顿算不上美味,却充满了独特回忆和欢乐的晚餐。
吃完饭,温寻感觉自己身上都沾上了厨房的油烟味,她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完出来,她浑身清爽,穿着柔软的睡衣,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香,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就脚步轻快地钻进了她那间刚刚投入使用、无比心爱的书房,伴随着“砰”地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将她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她迅速打开了电脑,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专注的脸庞,很快,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便规律地响起,她彻底投入到了《迷雾解码》的悬疑世界之中。那里有等待她破解的谜题,有需要她精心塑造的人物命运,是她精神上独立且自由的“小天地”。
陆时与看着那扇毫不留情关上的书房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代表着创作热情的键盘声,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他挽起袖子,认命地开始收拾厨房那片“战后残局”。将碗筷仔细放入洗碗机,用湿布擦拭溅上油星的灶台和墙壁,清理水槽里的厨余……动作虽然不像处理公务那般行云流水,却也一丝不苟,带着一种笨拙却认真的态度。
收拾完毕,厨房恢复了原有的整洁。他再次看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书房门,里面持续的键盘声像是一首独特的背景音乐。他没有去打扰,知道那是她热爱且需要专注的空间。他只是转身,安静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打开了电脑,屏幕亮起,映出他恢复沉稳冷静的面容,开始专注地处理这两天积压的工作邮件和待审批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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