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暖暖按捺住内心的焦灼，表面上一切如常。
她照常上班，下班后依旧会煲汤，送去程知行公寓或者医院。
她不再追问那些古怪的书籍和地图，只是细心观察。
程知行依旧忙碌，但那种忙碌透着一种非同寻常的紧迫感。
他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偶尔接她电话时，背景音里不再是键盘敲击，而是某种……低沉的、类似吟诵的声响，或者胡璃用那种空灵嗓音说着她听不懂的、夹杂着古语的只言片语。
“气机流转，当循星络……”
“紫金山脉，地窍在此……”
“灵蕴不足，需慎用……”
这些词语像冰锥，一下下凿在林暖暖的心上。
她越来越确信，程知行卷入的事情，绝非寻常。
那个胡璃，绝不只是他口中“来历有些特殊的朋友”那么简单。
第三天，林暖暖请了半天假。
她没有告诉程知行，只是在他公寓楼下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角落坐下，目光紧盯着公寓楼的出口。
下午三点多，程知行和胡璃一起出来了。
程知行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双肩包，胡璃则是一身简便的衣裙，但气质依旧出众。
两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朝着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暖暖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压下立刻冲上去问个清楚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远远地跟了上去。
他们穿行在现代化的街道上，与周围匆忙的行人和车流格格不入。
程知行步履很快，神情专注，偶尔会侧头和胡璃低声交谈几句。
胡璃则显得很平静，步履轻盈，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越走越偏，周围的建筑逐渐低矮，人流也变得稀疏。
他们最终拐进了一条老旧的、通往城市边缘一个小山包的巷子。
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暖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借着树木和墙角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缩短距离，躲在一栋废弃平房的转角后，屏住呼吸。
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
程知行放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几块看起来像是玉石的东西，一些颜色奇怪的粉末，还有几根红色的蜡烛。
他开始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将那些东西摆放在地上，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的仪器调试。
胡璃则站在空地中央，闭着双眼，双手在胸前结着一个奇异的手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很低，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依旧有断断续续的音节飘入林暖暖耳中。
“……乾坤定位……山泽通气……”
“以吾灵契，引路时空……”
“法力……维系……很危险……”
“法力”？
“时空”？
“危险”？
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林暖暖脑海中炸开。
她浑身冰凉，手脚都有些发软，不得不紧紧靠在粗糙的墙壁上才能稳住身体。
她终于明白程知行在研究什么了！
不是历史，不是偏方，而是……而是这种听起来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
她看到程知行摆放好最后一块玉石，退后几步，神情凝重地看着胡璃。
胡璃结印的双手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她脚下的杂草无风自动，以她为中心，缓缓形成一个气旋。
空气中的氛围变得粘稠而怪异，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被搅动。
林暖暖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就在这时，胡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结印的动作微微一顿，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程知行，然后，准确地投向了林暖暖藏身的方向！
“有人。”
胡璃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程知行脸色骤变，立刻转身，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林暖暖知道自己暴露了。
巨大的震惊、恐惧，以及对程知行涉足如此危险之事的担忧，瞬间压倒了她。
她不再隐藏，从墙角后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是……是我。”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看到是林暖暖，程知行脸上的厉色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慌乱取代。
“暖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挡住身后那尚未完全成型的、散发着异常波动的阵法。
胡璃也收起了手印，周身那奇异的光晕和气旋缓缓散去。
她看着林暖暖，眼神复杂，有审视，有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我……我不放心你。”
林暖暖看着程知行，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知行，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些话……法力？时空？还有……危险？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指着地上那些尚未收起的玉石和粉末，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这些东西！还有你那些古书！根本不是什么偏方！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她……”
她看向胡璃，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蛊惑了？要去做什么傻事？！”
程知行看着泪流满面的林暖暖，又看了看身后被打断的仪式，脸上血色尽失。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眼前这超现实的场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暖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组织语言，声音干涩。
“那是什么样？！”林暖暖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多日的担忧和恐惧在此刻爆发，“你告诉我啊！阿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却在这里搞这些……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程知行，你清醒一点！”
胡璃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介入他们的争吵。
她只是看着程知行，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和挣扎，轻轻叹了口气。
程知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他知道，瞒不住了。
或者说，从林暖暖跟踪到这里，听到那些关键词开始，就已经瞒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林暖暖，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
“好，我告诉你。”程知行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沉重，“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林暖暖含泪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深藏的痛楚，最终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胡璃默默走上前，动作迅速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那些玉石和粉末被她看似随意地收起，奇异的气场彻底消散，山林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林暖暖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一个颠覆她认知的、匪夷所思的真相，正等待着她。
而前方等待程知行的，似乎是一条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的道路。
跟踪带来的发现，没有带来解惑的轻松，反而将她拖入了一个更深的、令人不安的谜团之中。
（第38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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