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尘埃落定，排名榜前的那个“前一百”的约定，像一颗种子，在宁晚心里悄然扎根。她学习起来比以往更加卖力，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江野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学神，只是在她身边时，那份冷意总会不自觉消融几分。
这晚的晚自习结束得比平时稍晚，当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夜空已是墨蓝一片，疏朗的星子点缀其间，初冬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宁晚裹紧了围巾，把半张脸都埋进柔软的羊毛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侧过头，看着身边沉默行走的江野，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侧脸在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
“江野，”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你帮我补习了那么久，我是不是该付你点‘补习费’啊？”
这话带着她一贯的玩笑口吻，但眼神里却藏着几分认真的试探。她不想总是单方面地接受他的好。
江野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宁晚从书包侧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手工缝制的零钱包，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颗星星和一个月亮，针脚稚嫩，却透着用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递到他面前：“喏，我自己做的……虽然不太好看。里面……里面没有钱。”她吐了吐舌头，“但是，可以装你那些收集起来的糖纸。”
她记得他那封信里提到的，收集了她所有糖纸的事情。
江野的目光落在那个略显粗糙的零钱包上，绣着的星星月亮笨拙却充满生气，像极了她这个人。他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
宁晚的心提了起来，生怕他嫌弃。
然而，下一秒，江野却伸手接了过去。他的手指修长，捏着那个小小的、柔软的零钱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针脚。他低头看了片刻，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校服的内侧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收下。
宁晚松了口气，心里甜丝丝的，像偷吃了蜜糖。
就在这时，江野却停下了脚步。他们正走到一段相对僻静的路段，旁边是学校的老围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路灯的光线在这里显得有些昏暗。
他从自己那个总是装着竞赛资料和厚重书籍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用深蓝色再生纸仔细包裹好的方形物件，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宁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紧张的细微波动。
宁晚愣住了，惊讶地接过那个包裹。入手微沉，质感特别，不像书本，更不像零食。她抬头看看江野，他已经别开了视线，目光投向远处稀疏的星空，耳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可疑的淡红。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再生纸的封口。
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笔记本。封面是厚重的牛皮纸，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右下角，用钢笔勾勒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图案——一根斜放着的铅笔，笔尖下散落着几颗星星。旁边，是他那熟悉而凌厉的字迹，写着两个字：“摘星。”
宁晚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缓缓翻开。
笔记本的内页，并非空白。前面十几页，是江野亲笔整理的各科学习要点、易错题型分析和独特的解题思路，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堪比最精良的教辅。而后面大部分，则是空白的，似乎等待着被填满。
在笔记本的扉页，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记录你的每一步。前一百，只是开始。”
没有落款。
宁晚的指尖抚过那行字，抚过“摘星”那两个有力的字，抚过封面上那根指向星星的铅笔。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他不仅记得那个约定，还用这样一种方式，为她铺路，为她鼓劲。“摘星”，是鼓励她去触碰更高的目标，也是……对她名字里“晚”和“星”关联的一种隐秘又浪漫的呼应吗？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笑得无比灿烂。她抱着那本沉甸甸的、充满心意和期待的笔记本，用力点头：“我会好好用的！一定把里面都写满！”
江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灿烂的笑容，心底那点微末的紧张终于消散。他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好。”
星光稀疏，夜风微寒。
两人交换了彼此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礼物”。一个装着糖纸和依赖的零钱袋，一个承载着指引和期待的“摘星”笔记本。
没有昂贵的价值，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他们继续并肩往前走，这一次，宁晚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笔记本，像是抱住了整个星空下的勇气和未来。
“江野，”她忽然小声说，“等我真的考进前一百，你再奖励我一颗糖好不好？要你买的。”
她记得他第一次主动给她糖，是在游乐园回来之后。
江野脚步微顿，侧头看她。夜色里，他的眼眸像浸了星子，亮得惊人。他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脸，良久，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
“嗯。”他应允，“买一盒。”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宁晚的心跳再次失控。
交换的约定，在星光下悄然成立。
前路或许仍有难题和挑战，但手握“摘星”笔记本，怀揣着被他认真期待和指引的温暖，宁晚觉得，那片名为“未来”的星空，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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