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强化班的强度,如同骤然拉满的弓弦。江野的生活被公式、实验和数据填满,放学后的时间几乎都被占据。宁晚依旧每天去图书馆,坐在老位置,只是对面常常空着,直到夜色深沉,那个带着疲惫的身影才会出现,沉默地坐下,继续演算。
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里的专注和锐利却愈发惊人。宁晚看着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分担,只能每天在他的保温杯里装满温水,偶尔在他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时,悄悄放一颗薄荷糖在他摊开的书页旁。
这天晚上,快十点,江野才推开自习室的门。他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上面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渍,像是刚用冷水洗过脸。
宁晚正在整理笔记,听到动静抬起头。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意,但看到她时,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是习惯性地柔和了一瞬。
“结束了?”她轻声问,将手边一直温着的保温杯推过去。
“嗯。”他坐下,接过杯子,指尖冰凉。他拧开盖子,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高强度用脑后的沙哑:“后天,要去邻市参加模拟赛。三天。”
宁晚整理笔记的手顿住了。三天……比之前任何一次集训或比赛离开的时间都长。而且,模拟赛……听起来就很重要,压力一定很大。
“哦……”她低下头,掩饰住心里骤然涌上的失落和担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那你……加油啊!肯定没问题的!”
江野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绞在一起的手指,没有错过她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宁晚。”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沉静,带着一种穿透疲惫的专注,直直地望进她眼里。“我不在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耳根微微泛红,“图书馆,别待到太晚。回去……给我发信息。”
不是命令,不是要求,而是一种带着笨拙关切的叮嘱。告诉她,他会惦记她的安全,也……想知道她的消息。
宁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无法言喻的甜。她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好。我知道。”
江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放下保温杯,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然后,他站起身,动作有些突兀。“走吧,送你回去。”
宁晚愣了一下,也赶紧收拾好东西。
走出图书馆,夜风带着凉意。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宿舍的林荫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不同于往日的沉默,今晚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快到宿舍楼下那个熟悉的岔路口时,江野的脚步慢了下来。
宁晚也跟着停下,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预感到似乎要发生什么。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路灯的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他本就冷峻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疲惫,有关切,还有一丝……挣扎。
“宁晚。”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更低,几乎融进了夜风里。
“嗯。”宁晚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积蓄着勇气。然后,他微微向前倾身,靠近她。
宁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夜晚的凉意和一丝淡淡的、来自实验室的金属与消毒水的味道。她的呼吸骤然收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在唇上。
一个微凉而柔软的触感,极其快速地、轻轻地,擦过了她的额头。
像一片雪花,转瞬即逝。
宁晚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江野已经直起身,拉开了距离。他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整个人都绷紧了,仿佛刚才那个举动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走了。”他几乎是仓促地扔下这两个字,不敢再看她,转身,快步消失在了通往校外的夜色中,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宁晚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额头上那个一触即分的、微凉的柔软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风一吹,带来更深的凉意,却吹不散脸上骤然升腾的、滚烫的热度。
他……亲了她的额头。
在强化班高强度训练后的疲惫夜晚,在即将分别三天的前夜,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路灯下。
没有言语,只有一个青涩、笨拙、却无比郑重的告别。
宁晚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瓣的微凉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
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又像是被泡在了温热的泉水里,酸涩与甜蜜交织,让她又想哭又想笑。
她看着江野消失的方向,许久,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回宿舍楼。
夜空中,繁星点点,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很难熬。
但额头上这个无声的亲吻,和那句“回去给我发信息”的叮嘱,像暗夜里的星光,足以照亮所有分离的时光,温暖地陪伴她,直到他归来。
强化班的压力,模拟赛的挑战,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了。
因为有些力量,无关距离,只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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