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向南飞驰,窗外的景色逐渐染上南方冬日独有的苍翠。宁晚靠在窗边,怀里抱着那本《思考,快与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江野留下的那行字和“常用”二字,像一枚温热的印章,烙在她的心口,驱散了所有离别的清冷。
她没有立刻开始阅读,只是望着窗外。这一次的归途,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学期结束的放松,也不是交流归来的沉淀,而是朝着一个明确终点短暂休整后,即将奔赴真正战场的、充满底气的回归。A大,从一个遥不可及的符号,变成了她人生坐标下一个清晰的、即将抵达的站点。
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熟悉的楼道,熟悉的家门,以及开门后父母脸上那混合着心疼与骄傲的笑容,瞬间将她包裹在温暖的烟火气里。母亲接过她沉甸甸的行李箱,连声说着“瘦了”;父亲则拍了拍她的肩膀,沉稳地道了一句:“辛苦了,回来就好。”
家里的饭菜香,絮絮的唠叨声,柔软熟悉的床铺……这一切都让宁晚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她像一只远航归港的船,暂时停泊在宁静的港湾里。
然而,松弛并非停滞。第二天,她便恢复了规律的作息。上午,她会仔细阅读江野给的那本《思考,快与慢》,在那些关于直觉与理性的精妙论述旁,写下自己的思考和疑问。下午,她开始整理在b大交流期间的笔记和收获,尝试将其系统化,为研究生阶段可能的研究方向做更扎实的准备。偶尔,她也会登录A大研究生院的网站,查看关于选课、导师介绍的最新信息,提前熟悉未来的学习环境。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与江野的联系,也如同他承诺的那般,保持着“常用”的频率。通常是通过邮件。她会将阅读《思考,快与慢》时产生的疑问发给他,问题比以往更加具体和深入。他回复的时间依旧不固定,有时当天,有时隔日,内容依旧精简,却总能一针见血,或是推荐相关的延伸阅读,或是用更底层的逻辑帮她打通思维的关卡。
他们偶尔也会通电话,时间不长,往往是在周末的傍晚。聊的内容天南地北,有时是他就她某个问题展开的更深层次讨论,有时是她听到的关于A大某位教授的趣闻,有时仅仅是简单交换一下彼此的近况。
“最近在看什么?”一次电话里,宁晚随口问起。
“一篇关于高维数据稀疏表示的预印本,”他回答,语气平淡,“方法有点意思,但证明过程不够优雅。”
宁晚听着他话语里那属于研究者的、对“优雅”近乎偏执的追求,忍不住莞尔。她已经渐渐习惯并欣赏他这种沉浸在抽象世界里的纯粹。
“你呢?”他反问。
“还在啃你给的那本书,顺便整理b大的笔记。”她顿了顿,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期待,“感觉……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怕开学跟不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沉稳的声音:“跟上即可。不必追赶。”
不是“你能行”的鼓励,也不是“没关系”的安慰,而是“跟上即可”。他清晰地划定了一条基线,信任她有能力达到,也暗示着前方是共同探索的领域,无需焦虑追赶。这句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忐忑。
除夕夜,家里热闹非凡。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和绚烂的烟花,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晚会,父母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年夜饭。宁晚帮着贴春联,挂灯笼,感受着这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和亲情。
临近零点,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是江野发来的消息。没有新年祝福的图片,也没有群发的贺词。
只有一行字:
“旧岁已尽,新篇待启。”
宁晚看着这行字,再抬头望向窗外被烟花照得忽明忽暗的夜空,心里一片澄明寥廓。旧岁,囊括了她所有的努力、等待与最终的如愿以偿;新篇,则是那片即将在A大展开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广阔天地。
她回复了同样简洁的一句:
“嗯,待启。”
放下手机,窗外恰好迎来零点钟声敲响,更密集的烟花呼啸着升空,炸开漫天华彩。父母笑着叫她过去一起吃饺子,客厅里充满了温馨的喧嚣。
宁晚走到窗边,看着这人间鼎沸,万家灯火。她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她的内心已经做好准备。短暂的休憩即将结束,那个被反复勾勒的未来,正伴随着新年的钟声,一步步向她走来。
归家的灯火,温暖而短暂。
而未启封的明天,正带着A大的星辉和那个沉默同行者的身影,在时序的更迭中,清晰地向她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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