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如轻纱般笼罩着将军府，庭院里树影婆娑。
李长生目光扫过远处安静站着的霜儿，随即将视线落在眼前四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身上，声音冷厉：
“将军府都让人闯进来了，几位叔叔竟毫无察觉，莫不是在打盹？”
此话一出，四人有些羞愧难当。
他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全靠将军给的这份看家护院的差事，才能撑起家中生计。
而且这活计清闲，月钱又颇为丰厚。
如今，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来，他们连半点动静都没发现，实在是辜负了将军的信任与托付。
圆脸大汉忍不住辩解：“二公子，这真不怪我们，是那来人实力……”
“住口！老四！”国字脸大汉厉声喝止，转而看向李长生，沉声道，“二公子，是我们兄弟失职，您秉公处置吧。”
这话让其余三人脸色骤变。
他们清楚，朝廷将他们抛弃，如今要是没了这份差事，一家人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李长生摆了摆手：“龙叔言重了。且不论平日里工作如何，单说战场上，你们都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
“我身为子侄，岂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再者，今晚这事，确实怪不得你们，我自己都吃了大亏。”
“什么！”四人脸色骤变。
独臂大汉难以置信道：“连二公子都奈何不了，此人什么来头？”
其他三人也是震惊不已
要知道，李长生身为大周三大绝世天骄之一，竟然有让他吃大亏的人？
“这事就别再提了。”李长生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他看向众人，脸色凝重道：“我提起此事，并非要怪罪各位叔叔，而是要商议如何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还请几位叔叔多费心。”李长生语气恳切，“幸亏今晚来的人没有恶意，否则我母亲怕是要遭遇不测。”
“什么！”四人惊出一身冷汗。
若真让夫人出了事，他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无颜去见将军！
“二公子请放心！”
国字脸男子拱手道：“二公子放心！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龙一以死谢罪，以报将军大恩！”
“我们也与大哥同生共死！”其余三人齐声应和。
李长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郑重：“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但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白白送命，又有何意义？”
“……”
四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茫然。
“二公子。”
龙一对着李长生道：“我们四个都是粗人 ，你就直接说该怎么做吧，都听你的。
“龙叔。”
李长生见状，直言道，“你们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兵，那就用你们的经验，想想如何化解府中被潜入的风险。”
“比如遇到实力高深的闯入者，我们该如何在不敌时提前示警，让府中众人有所防备。”
“二公子放心！”圆脸汉子一拍胸脯，“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其他三人也纷纷点头应下。
“那就拜托叔叔们了。”李长生拱手道：“此事并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那我等告退了。”四人拱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巡视的区域去了
等四人离去后，李长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不远处的房子。
屋内。
李子凡沉浸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满心眷恋，一时竟不愿分开。
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可刚要开口，柳青沅便侧身依偎在他肩膀上。
看着少年眼角未干的泪痕，柳青沅忍不住轻笑出声，温柔地拿起枕边的手帕，轻轻擦拭：
“怎么还哭鼻子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李子凡感受着娘亲的温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伸手接过手帕，反过来为柳青沅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您也一样。”
柳青沅静静依偎着少年，任那温柔的动作落在脸上，目光直直地凝望着他。
她细细描摹着少年眉眼的轮廓，从清俊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再到微抿的薄唇，仿佛要将眼前人刻进心底。
她轻轻伸出手，将少年宽大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掌心，即便尺寸不如，却固执地不愿松开半分。
“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柳青沅声音轻柔，带着藏不住的关切与心疼。
怎么过的？
李子凡感受着母亲掌心传来的温热与柔软，想了一下，说道：“杀人，每天都在杀人中度过。”
话音刚落，柳青沅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瞬间，无数血腥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她无法想象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仿佛看见年少的李子凡在尸山血海中挣扎，单薄的身影被血色浸透。
眼眶瞬间泛起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眼角凝成晶莹的水珠。
李子凡看着娘亲泛红的眼眶，顿时僵在原地。
心里懊悔得直冒火，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说的什么玩意。
李子凡慌乱间想要解释，却见柳青沅颤抖着指尖覆上他脸颊：“是娘亲不好，把你弄丢……”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将儿子的头轻轻搂进怀中，仿佛要将这些年缺失的保护都弥补回来。
窗外月色忽而被乌云遮蔽，屋内烛火明明灭灭。
李子凡突然想起那些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的日子，手中染过多少‘敌人’的鲜血，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无措。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闷声说道：“都过去了…”
片刻后。
“叩叩叩……”屋内响起敲门声。
“娘亲！”李长生急切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柳青沅正搂着李子凡，掌心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上。
听到声响，李子凡身子微僵，不自在地从她怀中挣脱，垂眸低声道：“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柳青沅侧坐在床边，眼中满是期待与失落交织的复杂神色，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润，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这孩子…还是不愿喊娘亲？”
李子凡眼神躲闪，似是在做最后的坚持。
“罢了。”柳青沅轻轻摇头，嘴角却仍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为娘就知足了。”
李子凡拱手行礼：“那我便先告辞了。”
“等等！”柳青沅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担忧，“你还要走？要去哪里？”
李子凡摇了摇头，语气柔和：“我不走，至少暂时不会离开。如今暂住在城外沐家。”
柳青沅攥紧他的手臂，眼中满是不舍：“家里不好吗？为何不回家住？”
李子凡望着娘亲殷切的眼神，笑着安抚：“不会住太久的。等安顿好了，说不定还能给您带个儿媳妇回来。”
“当真？”柳青沅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您快歇着吧。”李子凡轻轻抽回手，声音不自觉放软，“回见了…娘亲。”
话音刚落，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屋内。
“娘亲”二字在屋内回荡。
柳青沅呆愣了片刻，唇角终于不受控制地扬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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