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千湖山庄，核心禁地天禄阁。
当代苏氏家主苏弘远是苏烈的堂兄，苏正阳、苏北的伯父。
他端坐于紫檀木主位之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布满裂痕的灵魂玉简——属于家族护法长老苏烈的玉简。玉简旁，还有另外两枚同样碎裂的玉简，属于苏正阳和苏北。
下首，数位苏家实权长老分列两侧，人人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震惊。
空气中弥漫着真元不受控制波动产生的低鸣，显示着在场众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碎了……都碎了……”一位掌管魂殿的长老声音干涩，带着颤抖，“苏烈长老、正阳家主、苏北长老……他们的本命魂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彻底碎裂！形神俱灭！”
“都城那边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什么？”苏弘远的声音沙哑，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却又强行压抑着。
一位负责情报的长老立刻回禀：“回家主，最后的消息是苏正阳家主传回的简讯，言道已联合玄清宗清虚道人等，布下天罗地网。”
“定要将那李家连同那鲛人公主一并铲除，夺回至宝，雪我苏家之耻！”
“铲除？雪耻？”苏弘远猛地一拍桌面，坚硬的铁木桌案瞬间化为齑粉！“现在呢？人没除掉，我们折了三位顶尖战力！”
“其中还包括一位四极境后期的护法长老！苏烈兄弟他……他可是我苏家立足江南的擎天玉柱之一啊！”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
损失一位四极境后期，对苏家而言，简直是伤筋动骨，动摇根基之痛！
这不仅仅是战力上的巨大缺口，更是对苏家威望的致命打击！
“李家……李子凡！”另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咬牙切齿，“此子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能连斩我苏家顶尖高手？连苏烈长老都……莫非他背后有圣人插手？还是皇室那位……”
“不可能！”另一位较为冷静的长老打断道，“根据我们在都城的眼线拼死传回的零星信息，战斗最后阶段，有圣威降临。”
“但似乎……似乎是从玄清宗清虚道人那边引发的，疑似请动了圣人念力附体。但即便如此，最终活下来的，是那个李子凡！”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连圣人念力附体都无法奈何他？反而被其反杀？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四极境后期与圣人之间，隔着天堑！就算只是一缕念力，也绝非五境修士可以抗衡！
“除非……”苏弘远目光锐利如鹰，“除非此子身上，有着超越我们认知的惊天秘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五境！”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是五境？那是什么？难道已是圣人？可他的骨龄做不得假，才十几出头啊。
“家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位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烈、苏北之仇，不可不报！”
“但仇家实力深不可测，背后可能牵扯到甚至更恐怖的存在。贸然复仇，恐为我苏家招致灭顶之灾！”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务之急，是立刻收缩家族势力，全面转入防御姿态。”
“同时，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彻查李子凡的一切！他的功法来历，他的背后势力，他所有的弱点！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苏弘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
他知道太上长老说得对。面对一个能斩杀四极境后期、可能硬撼过圣人念力的怪物，任何冲动都是自取灭亡。
“传令！”苏弘远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和决断，“一，即刻起，苏家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所有在外重要子弟、产业，加强防护，必要时可放弃部分边缘利益，确保核心安全！”
“二，启动所有暗线，动用所有资源，给我挖！挖出李子凡的所有底细！特别是他与魔神井可能的关联！”
“三，派人……不，我亲自修书一封，送往玄清宗！苏烈长老是为助他们而陨落，此事，他们必须给我苏家一个交代！也要从他们那里，获取最准确的情报！”
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与算计的寒光：“报仇，不一定非要我们自己动手。借刀杀人，方为上策！”
“李子凡……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杀我苏家栋梁，此仇，不共戴天！我苏家，与你……不死不休！”
……
北境，极光冰原深处，秘境“剑域”，葬剑谷。
这里是北域凌家真正的核心之地，谷中插满了无数古剑，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四射，每一柄剑都代表着一代凌家剑修的剑道与意志。
谷底，一座完全由万年玄冰构筑的宫殿内。
气氛比千湖山庄更加冰冷，更加死寂。
一位身着朴素麻衣、面容古朴、眼神却如同最锋利宝剑的老者，静静地站在一座剑冢之前。
冢前，原本悬浮着一柄虚幻的、散发着破军杀伐剑意的血色小剑，此刻，这小剑却已然从中断裂，光芒彻底黯淡，化作了凡铁。
这老者，正是凌家当代守剑人，凌绝峰，一位真正踏入圣境门槛的绝世剑圣。而他面前的剑冢，属于家族这一代最杰出的剑道天才之一，凌斩岳。
一位身着黑衣的剑侍，单膝跪在远处，头颅深埋，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呈上了一枚同样碎裂的魂玉。
“斩岳……陨落了。”凌绝峰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整个冰宫的温度，却骤然下降了数十度，连空间都似乎要被冻结。
跪地的剑侍身体微微颤抖。
“何处？”凌绝峰只问了两个字。
“回……回守剑人，根据最后的气息感应和家族秘宝‘观天镜’的模糊追溯，斩岳公子……陨落于大周都城。”剑侍的声音带着恐惧。
“大周都城……”凌绝峰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断裂的血色小剑上，“对手是谁？”
“具体信息……不明。但观天镜反馈的最后画面极其模糊，只能感受到一股……一股极其古老的恐怖气息。”
“其力量层次……疑似……疑似触及圣道领域，但又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与原始。”
剑侍艰难地汇报着，每一个字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触及圣道，混乱原始？”凌绝峰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剑光，落在剑侍身上，“不是已知的哪一位圣人出手？”
“绝非已知的任何一位圣人气息！那股力量……更加古老，更加……邪恶。”剑侍肯定道。
凌绝峰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斩岳的破军剑意，已得七分真传，四极境内，能胜他者寥寥，能杀他者……更少。”
“能让他形神俱灭，连剑意烙印都彻底消散……对方要么是真正的圣人亲自出手抹杀，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就是掌握了某种足以从根本上克制、乃至湮灭剑道本源的禁忌力量。”
“传令剑域，”凌绝峰的声音依旧平静，“所有在外历练的凌家子弟，即刻召回。”
“守剑人，那斩岳公子之仇……”剑侍忍不住抬头。
“仇，自然要报。”凌绝峰的目光再次投向葬剑谷中那无数古剑，“我凌家子弟，可以战死，但不能白死。但在此之前，必须弄清楚对手的根脚。”
他的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座遥远的都城：
“能湮灭斩岳剑意的人……有意思。派人去大周都城，不必接触，只需观察。”
“特别是那个叫李子凡的年轻人……留意他的一切。我要知道，他身上的秘密，究竟有多大。”
“若查明真是他所为……”凌绝峰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整个冰宫内的万千古剑，却在这一刻齐齐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剑气冲霄！
“……那我凌家的剑，会亲自去讨教。”
他的话语落下，葬剑谷内，杀机凛冽，仿佛有无数沉眠的剑魂苏醒，等待着饮血的那一刻。
相比於苏家的震怒与算计，北境凌家的反应，更像是一柄缓缓出鞘的古剑，冰冷，沉默，却蕴含着石破天惊的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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