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海渊，一日后。
海神殿深处，一间专门用于商议要事的偏殿内。
鲛人女皇亲自为李子凡引见了此次同行的向导与护卫。
为首的是一位名为沧溟的鲛人族老。
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朴，手持一柄由千年寒铁木雕琢而成的古朴法杖，气息沉凝如渊，竟是一位实力达到四极境中期的强者。
他负责镇守蚀渊暗流边境已逾百年，对那片死亡海域了如指掌。
他身后，肃立着八名身着晶蓝色全身铠甲、连面部都覆盖着水晶面甲的鲛人战士。
他们身形魁梧，气息凌厉，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体，正是碧波海渊最精锐的晶鳞禁卫，每一名都有三境巅峰乃至初入四境的实力，尤其擅长合击战阵。
“原来不是虾兵啊……”
当李子凡看到这八名晶麟禁卫时，有些汗颜，他还以为鲛人女皇说的禁卫是“虾兵”呢。
而听到“晶麟”两字时，就会让人想歪。
可能是不由自主的乱入了传说中的东海龙宫吧。
“等等……东海龙宫……”
“李公子。”
就在李子凡思绪间，鲛人女皇打断了他，“沧溟长老是我族中对蚀渊暗流了解最深之人，这队晶鳞禁卫亦是百战精锐，此行便由他们护卫左右。”
她郑重道：“一切小心，若有不对，即刻撤回，安全为上。”
听到这话，李子凡点头：“陛下放心，李某自有分寸。”
沐汐雪有些担忧地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子凡，一定要小心啊。”
李子凡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有过多的仪式，一行人便离开了海神殿，乘坐由巨大发光水母驱动的特制梭形潜舟，向着碧波海渊极东的边境疾驰而去。
潜舟在七彩的海水中无声滑行，穿过繁华的海底城邦，越过瑰丽的珊瑚森林和发光海藻平原，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海水颜色从绚烂的七彩慢慢过渡到一种深沉的、近乎墨蓝的色调，光线也愈发昏暗，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
“前方就是‘寂灭海沟’的边缘地带，也是蚀渊暗流污染的区域。”沧溟长老的声音在寂静的潜舟内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果然，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后，众人透过潜舟的水晶舷窗，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
原本清澈的海水变得浑浊不堪，仿佛混入了大量的墨汁。
海床上，原本生机勃勃的珊瑚礁变成了如同枯骨般的惨白残骸。
一些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深海植物扭曲地生长着，它们的颜色是一种病态的暗紫或惨绿。
更令人不安的是，偶尔能看到一些海洋生物的尸体，它们并非自然死亡，而是呈现出一种血肉枯萎，仿佛被吸干的恐怖状态。
只剩下骨架和紧贴着的干瘪皮囊，眼窝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而哪怕众人有着阵法包裹，都能闻着海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我们已进入暗流外围。”沧溟长老沉声道：“暗流无形无质，但其所过之处，便会留下这些痕迹。”
“越靠近裂隙核心，污染越严重，甚至会出现被完全侵蚀、丧失理智、只知杀戮的‘蚀渊魔物’。”
晶鳞禁卫们握紧了手中的三叉戟，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锋，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李子凡闭目凝神，神识通过阵法如同潮水般向前方蔓延开去。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前方那片浑浊的海域深处，弥漫着一种极其阴冷、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能量波动。
这种能量与天地灵气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带着一种要将一切同化为死寂的侵略性。
“感觉到了吗？小子！”烬天的意念带着兴奋的躁动，“就是这股味儿！虽然淡得像刷锅水，但本质错不了，是‘寂灭’侧的力量！”
“嘿嘿，要是能抓一缕本源过来，说不定能炼出点好东西！”
永寂的意念冰冷而专注：“能量结构异常，具有高度侵蚀性与同化性。其对生命灵气的排斥反应极强。”
罗喉贪婪地发出吸溜声：“虽然难吃了点，但蚊子腿也是肉啊！小子，多吸点进来，本座帮你‘净化’掉！”
玄机则开始了高速分析：“能量辐射呈波纹状扩散，源头确为空间裂隙。”
“初步判断其规则偏向熵增与无序，与现世规则存在根本性冲突。尝试建立反向解析模型……”
李子凡睁开眼，对沧溟长老道：“长老，可否再靠近一些？我需要更清晰地感知其本源。”
沧溟长老面露难色：“李公子，前方已是危险区域，暗流活跃不定，潜舟的防护阵法未必能完全抵挡……”
“无妨。”李子凡淡然道：“若阵法不支，我自有手段护住大家。”
见李子凡如此自信，沧溟长老犹豫片刻，一咬牙，操控潜舟继续缓缓向前深入。
越往深处，景象越发恐怖。
海床上开始出现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巨大坑洞。
海水变得粘稠，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在缠绕潜舟的外壳。
防护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罩明灭不定。
甚至，在浑浊的海水中，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阴影。
它们形态不定，有时像膨胀的鱼群，有时像挥舞的触手，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冲击着潜舟的法阵护罩。
“是蚀渊魔影！暗流活跃期才会出现的怪物！”一名晶鳞禁卫低喝道，战士们立刻结阵，戟尖对准窗外，随时准备出击。
“不能再前进了！”沧溟长老额头见汗，“此地暗流强度已超乎预料！”
李子凡却站起身，走到舷窗边，目光穿透浑浊的海水，望向那黑暗的深处。他的瞳孔中，有混沌光芒流转。
“就在这里吧。”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准前方那片充满死寂的黑暗。
“镇！”
一声轻喝如同法则律动，直接回荡在深海之下。
下一刻，一股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混沌真元，以李子凡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将整艘潜舟笼罩。
原本摇摇欲坠的防护光罩瞬间稳定下来，光芒大盛，将那些扑来的蚀渊魔影纷纷弹开、净化。
沧溟长老和晶鳞禁卫们感受到这股远超他们理解的力量，无不骇然失色，看向李子凡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李子凡无视外界，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股蚀渊暗流的感知中。
他的神识化作无数细丝，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向着那最深邃、最黑暗的源头探去……
终于，在仿佛跨越了无尽虚空之后，他的视线捕捉到了。
在一条深不见底的海沟裂缝最深处，一道细微到不断扭曲撕裂着周围空间的黑色裂隙，正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着。
无数充满死寂与混乱的暗流能量，正从这道裂隙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
而更让李子凡心神一震的是，在那裂隙的边缘，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仙灵之气的残留。
虽然这丝仙气已被死寂能量污染、扭曲，几乎难以分辨，但其本质，与他在千手妖皇巢穴中发现的那颗仙丹空壳……同源！
“果然……有关联！”李子凡眼中精光爆射。
这蚀渊暗流的源头，这空间裂隙的背后，竟然也牵扯到……仙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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