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了挥团扇:
“看来你这人,除了…除了手脚不老实些,倒还有几分机智和胆色。”
她重新坐回椅中,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
“言归正传,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个交易!”
“交易?”
陈云默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不错。”
彬卡娅颔首,语气不容置疑。
“你身手、机敏、定力都属上乘,是难得的人才。”
“我身边正缺一个像你这样可靠的贴身护卫,你可以来做我的影卫。”
这个提议大大出乎陈云默的意料。
他微微一怔,手指指着自己,下意识地反问:
“我?”
彬卡娅再次颔首:
“对啊,没错,刚刚的测试已经证明了你有资格。”
“所以为何是我?门外面那位勇士,身手似乎也很不错,应该在我之上。”
他指的是刚才与他交手的孟族武士,那人的武艺确实刚猛霸道。
“巴刚?”
彬卡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团扇朝着门的方向虚点了一下。
“他是战场上的猛将,是能率兵冲阵的勇士。”
“他像一柄沉重的战斧,威力无匹,却不够…灵巧。”
她目光重新回到陈云默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和考量,
“而你,更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昨夜你已经证明了,你身手比我还好。”
陈云默心中一凛:她居然也会武功!
而且听这口气,颇为自得。
难怪昨夜她敢孤身一人尾随窥探。
还敢当面站出来挑明。
原来是自恃有身手,有恃无恐。
“刚刚你在暗房中的表现也不错,哪怕是被偷袭。”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话语却清晰无比:
“我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能打的护卫,更需要一个能应对各种阴私手段、洞察危机。”
“并能用非常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你已证明了你有这种特质。”
“巴刚做不到这些,他太直来直去了,只会蛮力不会变通。”
“做我的影卫吧,我能给你提供庇护,让你正大光明地留在阿瓦城,”
“甚至…有机会打探道一些秘密的消息。”
“比如…你们千方百计想找的那位‘大人物’的下落?”
陈云默猛然心一沉。“大人物”?
她发现了什么?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细细思量,昨夜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他的?
是他和林巧儿对话那时候?
难道她听到了我打探林巧儿的消息?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陈云默顿时一阵冷汗冒起。
以他自认敏锐的洞察力,竟然从头至尾都未曾察觉她的存在?!
一个个疑问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瞬间冷汗便浸湿了他的内衫。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中行走,自以为隐秘,却早已全然暴露在另一双眼睛之下。
这种失控的感觉,比面对战场的生死搏杀更令人可怕。
-
陈云默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装傻充愣道:
“公主殿下的话…越发高深了。什么‘大人物’?在下…听不明白。”
卡娅放下团扇,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别装了。你,还有你的同伴,千辛万苦潜入阿瓦城。”
“甚至不惜冒险混入王宫,不就是为了救你们的大明皇帝吗?”
陈云默内心剧震,但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
不等他否认,彬卡娅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
“实话告诉你,我们孟族,也是作此打算。我们也打算救你们的大明皇帝!”
陈云默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终于无法抑制地露出震惊之色。
彬卡娅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可以互相利用,或者说,合作!”
她清咳了一声,佯装正式的说:
“事成之后,我们要你们那位大明皇帝,写下诏书,承认我父王彬尼德拉才是缅甸合法的国王!”
“是受大明册封的缅甸之主!而不是莽白那个篡位的暴君!”
陈云默心中飞速盘算。
这个目的听起来合理,缅甸各方势力历来重视中原王朝的册封以确立正统性。
但如今大明风雨飘摇,永历帝自身难保,这个“承认”还有多少分量?
未免显得有些…一厢情愿?而且代价似乎太小了,
仅仅为了一个名分就冒险帮助他们劫走缅王的重要人质?
她似乎看穿了陈云默的疑虑,微微一笑。
“实话对你说,本公主从小就仰慕你们中原人汉文化。”
她似乎如想起往事那般,眼神空洞道:
“因为…我曾有一个汉人师父,他教会我武功,还教了你们汉人的诗词歌赋。”
只是短暂一会失神,她又马上如同炫耀一样:
“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孟人凭什么汉文说得好?”
她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汉服。
“这数百年来,规则就是这样,要成为真正的缅甸之主!”
“最好能有天朝皇帝的承认!”
“我听说你们中原正在打仗,情况有些不妙。”
她摆摆手,显得并不在意。
随后拍了拍胸脯。
“但是不要紧!只要你们大明皇帝承认我父王,给我们正名,我孟族勇士,就可以帮你们打仗!”
“甚至我们可以出兵,帮你们对付你们的敌人!”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真的假的?”
陈云默顿时一阵愕然。只是如此简单?
他隐隐的觉得她的话未免太过儿戏。
但是他短时间又想不出来更深次的原因。
而且,上次“老茶壶的事如同昨日之事。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用那副茫然的口吻说道:
“公主殿下的话,小人实在听不懂。什么大明皇帝,什么救人…我根本听不懂!”
“昨日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您说的这些是真是假,小人无从知晓,也不敢妄加猜测。”
彬卡娅似乎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也不着恼。
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次轻轻拍了拍手。
这一次,内侧的帘幕被掀开,出来的却不是一个人。
而是两名孟族武士搀扶着一个身影。
那人低着头,脚步虚浮,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身上穿着破烂的缅人衣服。
但那身形轮廓却让陈云默的心脏猛地一缩。
当那两人将他扶到灯光稍亮处,抬起他的脸时。
陈云默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伤者。
然而内心深处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
这人他当然认识,而且再熟悉不过。
他正是豹枭营麾下的队员,济雷!
陈云默记得清清楚楚,七天前,正是他亲自挑选了包含济雷的四名队员。
命他们护送老旗(徐忠旗)前往寻找李晋王报信。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落得如此凄惨的模样?
只见济雷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缠着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
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只用简陋的木板和布条勉强固定。
这绝非伪装,而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留下的创伤。
济雷看到陈云默,黯淡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他挣扎着想挺直身躯,声音虽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急切:
“头儿!信...信送到了…晋王他…”
他急于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
陈云默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转头面对彬卡娅: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此人伤重至此,殿下为何带他来见我?他是何人?”
“头儿…我…”
济雷的声音因伤痛和激动而更加沙哑,试图解释。
“且慢!”
彬卡娅轻抬团扇,止住了济雷的话头,语气悠然:
“陈将军,事已至此,你我何必再效那掩耳盗铃之举?”
她也不再喊他假和尚了,而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你这位部下,确是忠勇可嘉。我的人发现他时,他已身陷绝境。”
“犹自苦战不休,这般风骨,着实令人钦佩。”
她款步轻移,声音如珠玉落盘: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等本无意窥探他人私密,只是为他疗伤之际,不慎…得见了一封紧要书信。”
她微微示意,身旁武士便将那封带着血迹的信函呈上。
“喏,便是此物了。”
她语气略带玩味,
“这印信如此别致,想不留意都难。贵上的身份与来意,本公主便是想装作不知,恐怕也不成了呢。”
她的话说得轻松,却让陈云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那果然是李晋王的亲笔信!
“不过陈公子大可宽心,”
她行至济雷身侧,语气转为诚恳。
“你这位于下守口如瓶,宁死不屈。是我等以诚相待,表明与莽白乃势不两立之立场,又许以援手,”
“他方才应允由我来与陈将军开诚布公。”
她转向陈云默,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眼下这般情形,倒像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贵我双方既然殊途同归,何不同舟共济?”
“我所能提供的庇护与便利,想必正是陈将军眼下所需。而陈将军之能,亦是我所求。”
她轻轻摇动团扇,最后添上一句,语气温婉却暗藏机锋:
“况且,陈将军难道忍心辜负你这位于下拼死送信的心意?以及…他此刻的安危?”
济雷喘了口气,急促地解释道:
“头儿…我们骑着马,一路护送老旗,一路还算顺利。”
“三天前的傍晚…终于找到了李晋王的派往缅北佤邦附近的前哨营!消息送到了!”
“李晋王他…收到了信了,他早已听说缅清因为使者有些交恶。”
“所以早就暂缓对缅动兵,吴三桂那边,他还能应付的过来。”
“其他三人还在李晋王那里,王爷让我一人先行返回,告知头儿…”
“他会尽快设法接应派出援兵,让我们…坚守待命。”
“并…务必尽快找到陛下确切关押之地…”
他每说几句就要喘一下,显然伤势不轻。
“我…我连夜赶回,但在阿瓦城东北边的山林里…倒霉,刚好撞上了一大队巡逻队缅兵...”
“是这位公主殿下的人…刚好在附近,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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