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一月十九日,清晨
亲卫军统领陈义武率领两千精锐,押解着索尼,穆理玛等千余名俘虏。
正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快速南撤。
这条路他们几天前北上时已经走过一次。
此刻是回程,所以因为熟悉道路,显得驾轻就熟。
统领,前方十五里就是前几日歇脚的那个荒村。
斥候队长熟悉地回报。
按现在的速度,午时前就能抵达。
陈义武微微颔首。
这条路线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既避开了清军的主要哨卡,又保证了行军速度。
队伍虽然庞大,但行进得颇有章法。
前锋开路,中军押俘,后队扫尾,探马四处散开,各司其职。
日上三竿时,那座熟悉的废弃村落果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之前赵天霞执行坚壁清野时遗弃的村庄。
断壁残垣间荒草萋萋,此刻却成了他们的歇脚处。
按原定方位驻扎。
陈义武下令:
各队看守好俘虏,生火造饭,原地休息,二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将士们熟练地分散到各处的破败院落中。
有人立即开始生火做饭,有人则在外围设下岗哨。
被俘的穆理玛和索尼被单独安置在一间还算完整的土房内,由四名亲兵严密看守。
陈统领果然谨慎。
部下巡视一圈后回报。
这个村子位置隐蔽,四面都有视野,确实是理想的歇脚处。
陈义武站在村头的一处高地上,远眺着来路:
我们虽然熟悉路线,但带着这么多重要俘虏,丝毫不能大意。传令下去,让斥候再往外放出五里。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村外疾驰而来。
马上的探马勒缰禀报:
统领,东北方向十五里外发现小股清军游骑,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
陈义武神色一凛,却并不慌乱:
果然来了。传令,提前二刻钟开拔,改走西边那条岔路。
土房内,穆理玛一直很狂躁,他听到了动静,于是冷笑道:
现在改道还来得及吗?你们这么多人,肯定会被发现。放了我,我可以保你们性命。
与穆理玛不同,索尼始终端坐在角落的草堆上,闭目养神。
此时他缓缓睁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严:
穆理玛,稍安勿躁。
他转向门口,声音沉稳:
陈将军用兵谨慎,既然敢走这条路,必然早有准备。
陈义武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闻言微微一笑:
索大人果然慧眼。
他特意走进房内,对索尼拱手道:
不过索大人说得不错,我们确实早有准备。西边那条岔路直通密林,林中有我们事先布置的藏身之处。
索尼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门外严阵以待的明军士兵:
观贵部行军布阵,章法严谨,想必邓将军麾下都是这般精锐?
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明军士兵正在迅速集结。
陈义武看了眼外面的动静,对索尼道:
索大人过奖了。不过现在,恐怕要请二位立即动身了。
索尼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袖。
-
穆臣率领主力骑兵快马加鞭赶回邓州时,已经是十九日上午了。
他顾不上休息,立即派人在邓州城周围的道路仔细勘查。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俯身察看地面。
手指轻轻拂过被刻意扫乱的痕迹。
统领,这里有两道车辙印分开的痕迹。
亲兵指着一条岔路回禀。
穆臣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只见主道上的痕迹被草草掩盖,而通往西南方向的小路上。
虽然明显被有人刻意处理过,却仍能看出大队人马经过的印记。
混账!
穆臣猛地一拳捶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我们中计了!那支佯攻南阳的部队,果然是诱饵!
他站起身,脸色铁青:
真正的大鱼,早就带着俘虏从这里分兵南下了!我们居然傻傻地追着那几百疑兵跑了近两天!
亲兵小声提醒:
统领,那现在我们...
穆臣翻身上马,厉声下令。
全军分成三路,沿着所有南下的道路追击!多派探马,仔细查探每一处可疑的痕迹!
他望着南方的方向,咬牙切齿:
他们带着那么多俘虏,走不快。现在追,还来得及!
一时间,邓州城外尘土飞扬,数千清军骑兵分成数路,如一张大网般向南撒去。
探马四出,仔细查看着路边的每一处草丛、每一个脚印。
穆臣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一支骑兵,沿着最可能的主道疾驰。
他双目赤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在明军渡过汉水前追上他们!
-
十一月十九日,天色渐暗。
陈义武率领部队抵达李家村时,残阳的余晖刚好洒在这片废弃的村落上。
这里也是他们北上时曾经歇脚的地方,如今返程倒也轻车熟路。
按原定方位驻扎,加强警戒。
陈义武下令时,特意看了眼被严密看守的土房。
给俘虏分发干粮,所有人不得生火。
将士们默默执行着命令,很快就在熟悉的院落里安顿下来。
陈义武找了处断墙坐下,刚掏出干粮吃了几口。
他顿时觉得有些困了,稍微打了一会盹。
突然,就见一个亲兵神色匆匆地走来把他惊醒。
那亲兵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统领,出事了。有两个鞑子俘虏借口内急,趁守卫不注意时溜了。”
“已经派了一队人去追,但天色太暗,现在没有月光...
陈义武缓缓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声音依然平稳:
传令:第一,加派两队精锐往东北方向追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立即转移所有俘虏到村中央的大院集中看管;”
“第三,全军整装待发,做好连夜行军的准备。
他的目光扫过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又补充道:
让斥候往前探路,扩大侦测范围。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部队开始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
当陈义武经过关押索尼和穆理玛的土房时,听见穆理玛正在屋内高声叫嚷:
听见没有?我们的人找来了!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索尼却冷冷地打断他:
愚蠢。若真是援军到了,外面早就杀声震天了。
陈义武推门而入,烛光映照下他的表情格外冷静:
二位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穆理玛还想说什么,却被索尼一个眼神制止。
这位老臣缓缓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义武一眼。
一刻钟后,部队已经整装待发。
追击的队伍也回来了,带队哨长惭愧地回报:
统领,天黑林密,有一个慌不择路,不小心摔死了,另外一个最后被他跑了...
陈义武摆了摆手:
无妨。传令全军,连夜急行军。
众人打着火把,急匆匆走了约半个时辰。
累的全身发酸的穆理玛却突然发作,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身。
要杀便杀!本将军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梗着脖子,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陈义武听到俘虏那边的动静。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
怎么?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拿下的?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按你们野蛮人的规矩,既然是我亲手擒住你的,你就该听我的!
穆理玛涨红了脸,挣扎着骂道:
放屁!那日分明是你们一哄而上,好几个人压在我身上!若是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
陈义武冷笑一声,手上加了力道。
你忘了?你的武器是被谁打落的?狗鞑子,还敢狡辩!
哼,哪又怎么样?我们再打一场?我赢了你就放我走!这次我不会输了!”
陈义武鄙夷道。
“想的倒美。你这个野蛮人是不是没长脑子啊?”
“我不是野蛮人!你们这些南蛮子才是野蛮人...
穆理玛话未说完,就被陈义武猛地往前一推,踉跄了几步。
陈义武按着刀柄,目光森冷: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走是不走?若是不走,就地埋了便是,正好省些粮食。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索尼忽然开口:
穆理玛,识时务者为俊杰。
穆理玛环顾四周,见明军将士个个手按兵刃,眼中杀机毕露。
他终于泄了气,悻悻地迈开步子:
行!走就走!
队伍在夜色中重新启程。
陈义武亲自押着穆理玛走在队伍中间,不时低声警告:
我劝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耍花样,我就让你永远留在这荒山野岭里。
穆理玛闷头赶路,再不敢多言。
-
月色清亮,银辉洒落在蜿蜒的小路上。
陈义武抬头望了望当空的明月,果断下令:
熄灭火把,趁着月色赶路。
队伍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脚步声和马蹄声在夜色中回响。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们行进的速度反而比举着火把时更快了些。
陈义武策马走在队伍前头,不时回头查看俘虏的情况。
他招手唤来亲兵,压低声音问道:
你可知此处离汉水还有多远?
亲兵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和环境,轻声回答:
统领,返程的路我们走得熟,比来时快了不少。照这个速度,明日巳时前应该就能到原来的渡口了。
陈义武闻言却不见喜色,反而眉头微蹙。
他环顾四周被月色照得清晰的旷野,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
他沉声道。
务必在明日天亮前赶到渡口。
亲兵有些不解:
统领,弟兄们已经一夜未眠...
顾不了这许多了。
陈义武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的黑暗。
我总觉得,敌人应该追到我们屁股后面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那个逃走的俘虏,就像插在心头的刺。清军不是庸才,一旦发现我们的踪迹...
话未说完,但他眼中的忧虑已经说明了一切。
亲兵会意,立即转身传令。
队伍在月光下加快了步伐,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统领话语中的紧迫。
陈义武不时抬头望月,只盼这轮明月能多停留片刻,让他们在天亮前多赶一段路。
快,再快些。
他在心中默念。
只要渡过了汉水,就安全了。
-
穆臣正在一处废弃的村落里和衣而卧,一天一夜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
刚合眼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大人!大人!
亲兵激动地摇醒他。
探马抓到一个逃回来的俘虏,是正蓝旗的披甲人!他说有明军的消息!
穆臣顿时睡意全无,一个翻身坐起:
快带他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满洲兵被带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
大人,奴才和另一个兄弟趁夜逃出来的,明军追得紧,另外一个兄弟慌不择路,不小心掉落一个山坡摔死了....
停!别废话!谁要听你哭丧!
穆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问。
说重点!明军在哪?有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俘虏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止住哭声,急促地回话:
大概两个时辰前,他们就在南边三十五里外的李家村歇脚,带着索尼大人、穆里玛大人等千余俘虏。”
“统兵的叫陈义武,约有两千人马,看样子,是打算去汉水渡口到南岸去!
穆臣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
你可看清他们的装备?行军速度如何?
他们装备精良,有不少人是火铳兵,还有几百匹战马,马匹都是从邓州时候抢的,但带着俘虏走得不快。”
“奴才觉得,今晚肯定是借着月光连夜赶路,。”
“按这个速度,最晚早上就能到渡口。
穆臣松开俘虏,转身对亲兵下令:
传令全军,立即出发!派快马通知各路部队,向汉水渡口方向合围!
他望着南方,咬牙切齿道:
陈义武是吗...这次看你们往哪逃!
-
十一月二十日,寅时末(凌晨5点),天色将明未明。
陈义武的队伍在经历了一整夜的急行军后,人困马乏,但纪律依旧严明。
他们抵达了离预定的汉水渡口仅十里的一处隐蔽河谷。
“统领,渡口就在前面了!”
前锋哨探回报。
陈义武爬上高地,借着晨曦的微光,用千里镜仔细观察北方。
那片丘陵地带过于安静,连飞鸟都踪迹罕无。
“不对劲……”
他放下千里镜,果断下令:
“传令!放弃原渡口,全军转向下游五里处的备用渡河点!快!”
“统领?”
副将有些迟疑。
“原渡口近在咫尺,这里水位最浅,合适涉水过河,而且我们几天前在这里藏了不少木筏,而弟兄们急需休息…”
“执行命令!”
陈义武语气不容置疑。
“清军不是蠢材,恐怕,他算准了我们会在这里渡河!你看,那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很可能有埋伏!”
“或者他正等着我们半渡而击!我们的火器在渡河时无法发挥威力!”
命令下达,队伍虽疲惫,却依旧地转向下游。
与此同时,北方十里外。
穆臣率领的镶蓝旗精锐骑兵,正潜伏在原渡口以北的树林中。
他接到探马回报,脸色一沉:
“转向下游了?好个南蛮子,果然狡诈!全军听令,追!绝不能让他们过河!”
十一月二十日,辰时初(早上7点)
古城县西南,汉水下游北岸,备用渡河点。
陈义武率领部队抵达渡口时,看到眼前的汉水,心便沉了下去。
眼前这段汉水与他预想的不同,水流看似平缓,但河面宽阔。
岸边水色幽深,显然水位远比上游要深,绝非能够轻易泅渡或涉水而过之处。
“统领,这水…怕是不浅,咱们准备的绳索和皮囊恐怕不够。”
工兵队正抹了把汗,忧心忡忡地回报。
陈义武眉头紧锁,这里确实远不如原来那个渡口理想,但此时已无退路了。
他当机立断:
“传令!燧发枪手即刻在河岸高处列三段击阵型!刀盾手、长枪手护卫两翼,构筑防线!”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一片还算茂密的竹林和树林,声音转冷:
“把所有俘虏驱赶过去,分发斧锯,让他们立刻砍伐竹木,赶制木筏!”
“告诉他们,木筏造得好,造得快,他们就能活命,先过河!若有懈怠或异动……”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就地正法,尸体扔进汉水喂鱼!”
命令如山,明军迅速行动起来。
燧发枪手在高坡列阵,枪口森然指向北方来路。
而被俘的清军,在明军雪亮兵刃的监督和“先完工者先活命”的许诺下。
也顾不得疲惫,纷纷拿起工具,拼命地砍伐竹木,叮叮咚咚的声响顿时充斥在河岸林地之间。
陈义武站在阵前,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尘头。
又看了看身后忙碌却进度缓慢的制筏现场,心中清楚,接下来每一刻,都将是与时间的残酷赛跑。
他必须在穆臣的骑兵主力赶到之前,扎出足够承载两千人马和重要俘虏的筏子。
否则,这背水的绝地,就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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