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断崖间呜咽,像某种古老的亡灵在低语。
暗狩者首领独自站在崖顶,面具下的视线投向远方森林,那片雾海正被某种力量轻微撕裂。
他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追忆。
骨制面具冰冷贴在脸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寒意。
许多年前,他还不是“首领”。
只是一个被遗弃在北境孤崖的兽人幼子。
不记得自己的族群,没有姓名,只有饥饿与风雪。
那时的他蜷缩在岩洞里,靠啃食冻硬的根茎和风吹来的枯肉维生。
直到有一天,一群蒙着面骨的黑影站在洞口。
领头者蹲下,骨面具在暗处泛着死寂的白光。
“你想活吗,小兽?”
他抬起头,眼瞳空白而野蛮。
黑影伸出手。
“那就跟我们走。”
他没有犹豫。
因为他知道——
那些人身上,有他一直在寻找的气味:不属于任何族群、却比任何族群都更强的气息。
他以为那会带来归属。
他错得不彻底,只是来不及理解。
暗狩者没有名字。
只有编号。
他被命名为「三十三」。
为了成为一个真正的暗狩者,他经历过普通兽人无法想象的训练。
在血池中浸泡三天三夜,只为了让骨甲与皮肉接合。
在夜林中静坐七日,让魔物的嘶吼磨掉恐惧。
更要在猎杀中活过前一个编号的失败。
而他活了下来。
他习得了狩猎、追踪、潜行、操控暗纹魔力的全部技巧。
但他最擅长的,是“观察”。
他能捕捉到猎物呼吸的频率,能判断一片叶子的震颤意味着什么方向的风。
他没有天赋,却有着几近病态的耐心与冷静。
因此,当上一任首领战死后,骨面具便落入他手里。
从那一刻起,他拥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暗狩者首领。
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执念从未改变。
他依旧在寻找那个答案:
“像我这样被抛弃的兽人……来自何处?”
三年前,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暗狩者的行动方向。
那天,他在北境遗迹深处发现了一具白猞猁族少年的尸体。
少年死相安宁,毫无挣扎,却胸口有一道极其奇异的银光印记。
那印记让首领所有的思绪都瞬间冻结。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熟悉而刺痛的气息——
不是猎物,而是……可能与他“同源”的存在。
就在他伸手想触碰印记时,遗迹深处的封印暴乱,银光逆流而出,直接撕开了尸体的胸膛。
首领被震飞数丈。
等他重新站起时,尸体已经化为齑粉,只剩一块碎裂的金属符片落在血迹中。
那一刻,他的心脏第一次产生了震动:
“这东西……与我体内的空洞有关。”
从那之后,他开始执着地追寻白猞猁族的遗民。
三年没有结果。
直到几日前——
他捕捉到某个极不稳定的魔力波动。
银白色,如野兽苏醒般。
那是他等待已久的——另一个缺失之子。
暗狩者首领缓缓摘下面具。
他脸上的旧疤纹络攒动,如同被时间残酷刻下的印章。
他看着手中那块被箭矢穿透过的金属符片,指尖轻轻摩挲凹陷的纹路。
“白猞猁……云溪……”
他轻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没有恨意。
也没有杀意。
但那声音中——
有着比执念更深、更无法被撼动的东西:
渴求。
因为他相信——
那孩子身上的印记,会告诉他自己来自何处、为何被丢弃、为何拥有这副对世界永远缺乏归属的灵魂。
只有抓住云溪,他才能揭开那一道空洞背后的真相。
他重新戴上骨面具,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如果这个世界遗弃了我们——”
风从断崖吹过,长袍猎猎作响。
“那我就亲手夺回属于我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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