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选秀”在万众瞩目中正式开启。栖凤台张灯结彩，人头攒动，京中适龄的官家女子，无论自愿与否，大多都出现在了初选的名单上。凌薇薇高坐主位，苏清月与几位宗室王妃、翰林院女学士分坐两侧，气氛庄重而热烈。
首日“德容”考核波澜不惊，佳丽们依次上前，行礼、应答，展现仪态风度。凌薇薇目光平和，偶尔问些家常，态度温和却带着天然的威仪，让人不敢亵渎。她的注意力，大半落在身侧的苏清月身上。
苏清月一身官服，坐姿笔挺，执笔记录时神情专注，唯有在凌薇薇偶尔投来视线时，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一丝不平静。当唱名到“安阳郡王府，赵玉瑶”时，殿内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赵玉瑶穿着一身过于素净的月白襦裙，低眉顺眼，行礼一丝不苟，应对也谨小慎微，全然不见那日眼底的恨意，仿佛真成了一个因家族变故而惶恐不安的普通少女。
凌薇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抬起头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凌薇薇捕捉到她眼底那迅速隐去的、冰层下的暗流。她没有多问，只依例让她退下。
“才艺”考核安排在次日。栖凤台临水殿阁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佳丽们或挥毫泼墨，或轻歌曼舞，或弈棋品茗，争奇斗艳，各展所长。评审们看得专注，不时低声交换意见。
凌薇薇看似在欣赏表演，心神却有一半系在安全防卫上。她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留意着每一位宫人的神色，手指在袖中无意识摩挲着苏清月昨夜塞给她的、据说能提神醒脑的香囊。苏清月则更专注于考核本身，记录着每位女子的表现，笔尖流淌出精准的评语。
考核过半，轮到了赵玉瑶。她选择的才艺是古琴。
内侍将她常用的琴抬上。那琴造型古朴，桐木面板纹理清晰，看似是一张不错的旧琴。赵玉瑶跪坐于琴前，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
琴音初起，空灵寂寥，是一曲《鹤鸣九皋》。曲调清越，颇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意境，几位评审微微颔首。凌薇薇却微微蹙眉，她不通音律，但直觉那琴音过于“干净”，少了些应有的杂音和共鸣。
苏清月搁下了笔，凝神细听，秀眉渐渐蹙起。
就在曲调即将推向高潮，琴音变得愈发清冽激越之时，苏清月忽然起身。她没有走向赵玉瑶，而是快步走到殿中那架闲置的、凌薇薇特意为她准备的锦瑟旁。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伸出食指，对准锦瑟的某一根弦，看似随意地、用指甲极快地一划！
“铮——啵！”
一声极其尖锐、几乎刺破耳膜的泛音骤然炸响！这声音怪异非常，不像正常的瑟音，反倒像是什么东西绷断前的哀鸣。
几乎是同时，“啪”的一声轻微脆响，赵玉瑶手下的古琴，第七根弦应声而断！绷断的琴弦猛地回弹，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划出一道血痕。
琴音戛然而止。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赵玉瑶捂着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惊骇地看向苏清月。
苏清月面色沉静，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举动不是她做的一般。
她转向凌薇薇与诸位评审，声音清晰而冷静：“陛下，诸位大人。琴者，心之器也。赵小姐指法娴熟，然此琴…恕臣直言，琴腔之内，恐怕暗藏了不该有的东西，借由特定频率的琴音催动，可扰人心神，甚至…伤人性命。”
她目光如冰，直视赵玉瑶：“方才臣以瑟音相激，并非干扰考核，而是为了逼出这琴中暗藏的杀机。若让此曲奏完，恐在场心神不宁、体弱之人，已受其害。”
凌薇薇瞬间明白了！她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如刀：“来人！验琴！”
早有准备的内卫迅速上前，小心地取过那张古琴。仔细检查后，果然在琴身内部隐秘处，发现了一个用细如牛毛的银针巧妙固定的、不足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奇异腥气。
“是‘惊魂木’的碎屑，混入了惑心草的汁液。”随行的太医署官员验看后，倒吸一口凉气，“此物遇特定音波震荡，会散发无形之气，轻则令人心烦意乱，重则神魂受损！若非苏大人及时打断…”真相大白，满座皆惊！几位王妃吓得花容失色，看向赵玉瑶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厌恶。
赵玉瑶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凌薇薇面沉如水，心中后怕与怒火交织。她万万没想到，赵玉瑶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阴毒的手段！目标是谁？是她？还是苏清月？或者是在场所有人？
她强压下怒气立刻下令将赵玉瑶拖出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仪：“将赵玉瑶带下去，严加看管！着刑部、大理寺即刻介入，给朕彻查此琴来源，以及安阳郡王府是否还有同党！”
内卫领命，将面如死灰的赵玉瑶架了出去。
殿内气氛凝重。凌薇薇走到苏清月身边，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紧紧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低声道：“没事吧？”
苏清月微微摇头，回握了一下，示意自己无碍。
凌薇薇转身，面向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受惊了。宵小之辈，阴谋伎俩，终究上不得台面。选秀继续！”
她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少女，最终落在苏清月沉静而坚定的脸庞上。
“凤华选秀，选的是才德，更是心性胆识。今日之事，正好让天下人看看，何谓邪不胜正！”她朗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继续考核！”
风波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更加汹涌。凌薇薇坐回主位，与苏清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清楚，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但无论如何，她们将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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