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内的厮杀声，在禁军精锐与玄甲卫的前后夹击下，迅速平息。伏击者除少数被俘外，大多变成了冰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气息。
苏清月在韩月华的护卫下走出马车，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那名被生擒的伏击头目身上。那人被卸了下巴，防止其咬舌自尽，眼神凶狠却带着一丝绝望。
“搜他身上，所有物品，片纸不留。”苏清月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月华亲自上前搜查，很快从那头目贴身衣物内袋中，摸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质地特殊的黑色铁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仿佛盘蛇衔尾的符号，以及一个模糊的编号。除此之外，还有一小截用于传递密信的、特制的空心竹管，管内残留着些许灰烬。
“大人，您看这个。”韩月华将铁牌递给苏清月。
苏清月接过铁牌，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纹路，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符号，她在整理西北线索时，曾在一份极其古老的、关于前朝秘闻的杂记中见过模糊的记载，似乎与一个名为“幽泉”的神秘组织有关。这个组织在前朝覆灭时便已销声匿迹，传闻专司暗杀、刺探与颠覆。
难道……郭谦、马岱他们的背后，还站着这样一个幽灵？这个念头让苏清月心头寒意更甚。
“带走，严加看管。”她收起铁牌和竹管，这些都是重要的物证。“清理道路，全速前进！”
京城，郭谦府邸密室。
“废物！一群废物！”郭谦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沉稳，将手中的密信撕得粉碎，脸色铁青。“两百精兵，加上高价雇来的‘幽泉’死士，竟然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囚都杀不了！还折了那么多人，连信物都可能落入了对方手中！”
他的心腹幕僚颤声禀报：“相爷，禁军突然出现在那里，绝非巧合，定是陛下……陛下她早有安排！我们怕是……中计了！”
“中计？”郭谦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现在才知道中计？晚了！苏清月一旦活着回到京城，有韩月华和那帮玄甲卫作证，再加上我们之前派死士劫杀钦犯的行径……这就是授人以柄！”
他焦躁地在密室中踱步：“必须在她回京之前，拿到那批铁料！那是我们与狄戎谈判、也是将来……最后的底牌！立刻传信给江南，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将那支车队处理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相爷！”
凌薇薇在御书房，收到了“一线天”伏击失败、苏清月安然无恙并加速返京的消息。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眼神却愈发冰冷。对手已经狗急跳墙，连“幽泉”这种藏于暗处的力量都动用了，可见其恐慌程度。
她拿起朱笔，在一份关于漕运官员任命的奏章上，划掉了一个郭谦派系的名字，换上了自己考察已久的一名寒门官员。这只是开始。
“去告诉都察院左都御史，朕记得他前几日上了一道关于整饬吏治的折子，其中提到几位官员风评不佳，让他……据实详查，不必有所顾忌。” 她这是要借清流之手，先行剪除郭谦外围的羽翼。
“另外，传朕口谕给大理寺，苏清月一案，证据繁杂，着其即日起，调阅所有相关卷宗，包括……兵部近年来的军械核销记录、以及户部关于西北粮饷拨付的存档，以备三司会审之用。”
福德海领命迅速去执行了，这道口谕直接指向了军械和粮饷这两个最核心、也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消息传出，郭谦一党更是人心惶惶。
五日后，深夜。
苏清月的车队终于抵达京郊。她没有直接入城，而是按照凌薇薇密信中的指示，秘密入驻了西郊一座由皇家暗卫控制的别院。
几乎在她抵达的同时，韩月华派去追踪江南车队的玄甲卫精锐，也带着九死一生获取的证据赶到了。他们不仅确认了那支车队运送的确实是制式军械和大量优质铁料，更冒险劫下了一辆掉队的辅车，车上找到了几封没有抬头、但盖有特殊印鉴的密信碎片，以及一本记录着数次大宗“矿石”交易的暗账。那印鉴，与郭谦一位管家的私印，纹路有八分相似！而暗账中提到的交易对象代号，与西北狄戎部落中一个大型部落的名称谐音！
铁证如山！
苏清月看着眼前这些沾染着血迹和尘土的证据，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她连夜奋笔疾书，将玉门关被构陷、押解途中屡遭刺杀、以及最新查获的江南转运使资敌线索，条分缕析，写成了一份字字千钧的《陈情疏》。这不是认罪书，而是反击的檄文！
翌日，大朝会。
就在郭谦一党准备再次就苏清月“潜逃遇袭”之事向凌薇薇发难，逼迫她尽快结案之时，凌薇薇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冷冽如冰：
“诸位爱卿，连日来为苏清月一案，可谓殚精竭虑。朕，心甚慰。”她语气平淡，却让郭谦等人心头一跳。“恰好，朕这里，也收到了一些新的‘证据’，关乎国本，关乎边关安稳，甚至……关乎通敌叛国！”
她话音一落，不等郭谦等人反应，便对殿外沉声道：“宣，凤阁令苏清月，及玄甲卫中郎将韩月华，上殿觐见！”
“宣——苏清月、韩月华上殿——！”
宦官尖细的传唱声，如同惊雷，滚过寂静的太极殿，在所有朝臣，尤其是郭谦一党耳中轰然炸响！
苏清月？！她不是应该在押解途中“遇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无数道或惊骇、或难以置信、或惊喜的目光中，一身素净官袍却难掩清傲风骨的苏清月，与戎装染尘、英姿飒爽的韩月华，并肩踏入大殿，一步步走向御阶。
苏清月手中，捧着那份厚厚的《陈情疏》和装着铁证的木匣。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龙椅上那个同样望向她、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与鼓励的帝王。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网，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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