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山风已带上明显的寒意,吹过《古剑奇谭》剧组所在的仿古影视基地,掠过宫墙翘角,带来几分萧瑟。片场内,道具组正忙碌地调整着兵器架的位置,远处隐约传来演员对戏的台词声,一切井然有序,透着专业场域特有的紧张与专注。
徐梓瑜刚结束一组强化肢体柔韧度的训练,额角沁着一层细密的薄汗,正独自靠在一段宫墙的阴影下,专注地拉伸着腿部的韧带。经过前几场高难度戏份的实战打磨,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越发精准和熟练。即便没有依赖任何系统赋予的超常技能,仅凭着体育生扎实的功底和特技团队严格的合训,她也已在古装打戏这个行当里,渐渐摸索出了属于自己的节奏和底气。
“梓瑜,”场记小夏快步走近,声音比平时压低了些,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场景导演让我来叫你一下……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家里人。”
徐梓瑜拉伸的动作骤然顿住,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攥住了训练服的布料。她将父母的联系方式拉黑已有近一个月,本以为能暂时换取一段清净的时光,却万万没料到,他们竟然真有办法一路找到这个相对偏僻的拍摄地来。心脏猛地向下一沉,一股混杂着恐慌、无措和抗拒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前世被原生家庭紧紧束缚、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猝不及防地再次翻涌上来,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别慌,没事。”场景导演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我们提前听到点风声,说你家里人可能找过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怕你吃亏,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托人紧急给你准备了一份临时的身份证明,上面的性别标注为‘女’。你就咬定他们认错人了。放心,整个剧组都是你的后盾,绝不会让你在自己地盘上受委屈。”
徐梓瑜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导演和小夏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鼻尖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酸。她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底层替身演员,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整个剧组如此倾力的回护?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与善意,像一道坚实的光,照进她内心的不安,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训练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跟着两人走向剧组临时划出的会客区。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两个与周遭精致布景和时尚工作人员格格不入的熟悉身影——父亲徐茂公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领口磨损出毛边的深色中山装,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半旧的帆布行李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母亲任梅则裹着一件看上去有些臃肿的旧棉袄,头发用最普通的黑色发绳随意束在脑后,正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和一种难以融入的茫然。他们身上那股浓重的、仿佛从乡土田间带来的气息,与剧组里一切光鲜、专业、带着艺术气息的氛围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小瑜!”任梅眼尖,先看到了她,眼睛猛地一亮,快步就迎了上来,伸手就想像过去那样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徐梓瑜下意识地、敏捷地侧身避开了。
徐茂公也沉着脸走上前,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目光像审视物品一样上下扫视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断和强硬:“你果然躲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半个多月!托了多少关系,问了多少人,才总算摸到你在这个剧组!”
徐梓瑜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预案,从训练服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崭新的、还带着油墨味的临时身份证明,递了过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叔叔,阿姨,我想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叫徐梓瑜,性别女,是组里的替身演员,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她日常淡妆后的模样,眉眼清秀,性别一栏清晰地印着“女”。任梅接过去只扫了两眼,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卡片摔在地上,尖厉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你少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们!什么女孩子?!你化成灰我也是你妈!我们早就托民政上的熟人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徐梓瑜!我儿子!男扮女装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替身演员,丢人现眼!”
徐茂公弯腰捡起身份证,近乎粗暴地将其攥在手心,仿佛要把它捏碎,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低吼道:“你以为改个身份就能瞒天过海了?!你干的这叫什么事?!男不男,女不女!我们徐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老家宗堂里的长辈都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赶紧跟我们回去!”
“回去?”徐梓瑜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这不是害怕,而是积压已久的愤怒与巨大委屈交织下的生理反应,“回哪里去?回去像你们安排的那样,进镇里那个半死不活的集体企业,哪怕只是当个看门的保安,也要守着你们所谓的‘体面’和‘正途’?我不回去!”
“你敢!”徐茂公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伸手就要粗暴地拽她的胳膊,“你是我儿子!我让你回去你就必须回去!在这儿干这种伤风败俗、不伦不类的勾当,不如回家扫大街!至少那是份堂堂正正的工作!”
“住手!”一道沉冷而极具威慑力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徐茂公的动作。剧组的副总导演不知何时已闻讯赶来,身后跟着几名身材高大的剧组安保人员,他脸色严肃,目光如炬:“这里是专业拍摄场地,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撒野胡闹的地方!”
徐茂公梗着脖子,脸上满是固执和不忿:“我管你们是什么地方!他是我儿子!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我带他回家是履行父母的义务!”
“义务?”副总导演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徐茂公夫妇身上那显眼且陈旧的乡土打扮,又落在徐梓瑜身上——她虽只穿着最简单的训练服,却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经受过专业训练和镜头打磨的利落与自信,与父母那种被生活重压磨蚀出的局促和畏缩形成了鲜明对比。“你们乡下那套宗族礼法、父母之命,在这里行不通!”
他上前一步,气场强大,语气斩钉截铁:“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个地方,规矩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你以为她现在站在这里,靠的是你们徐家那点所谓的脸面?她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是靠能一镜到底、零失误完成高危戏份的专业能力!这里是讲规矩、论专业、看重价值的地方,不是你们能凭胡搅蛮缠就能得逞的地方!再敢无理取闹,干扰剧组正常秩序,别怪我们立刻报警处理!”
“报警?你吓唬谁!”任梅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扑上来,不管不顾地嘶喊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必须带他走!他在干这种丢尽祖宗颜面的事!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那就试试看。”
话音刚落,就见总监制(总制片人)亲自带着三名身着笔挺制服、装备齐全的武装骑警快步走了过来。骑警们神情冷峻,装备泛着金属的冷光,强大的气场瞬间镇压住了混乱的场面。“接到剧组正式报警,有人在此扰乱公共秩序,涉嫌胁迫他人。”总监制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请你们立即离开!”
徐茂公夫妇显然被这阵仗和骑警的威严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但嘴上仍不甘心地嘟囔着:“我们是她父母…管自己孩子怎么了…”
“无论你们是谁,在公共场合涉嫌违法,我们都有权介入处理。”一名骑警上前,语气严肃地警告,“请立即配合,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徐茂公看着面前逼近的、代表公权力的骑警,脸色涨得通红,终究没敢再上前。他猛地扭过头,目光死死钉在徐梓瑜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诅咒,撂下一句最恶毒的狠话:“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不孝子!你这么做就是对祖宗家法的不敬!你死了以后,没人给你捧盆摔瓦!你也永远别想再进我们徐家的族谱!你就是个孤魂野鬼!”
任梅也跟着哭骂诅咒:“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迟早要遭天打雷劈的报应!”
徐梓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父母被骑警“请”着逐渐远去的、显得有些狼狈的背影,眼眶终究还是难以抑制地微微泛红,但眼底深处,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和退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既像是说给那对渐行渐远的父母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内心那个曾经脆弱不安的灵魂听:“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很多无奈。但如果我没有抓住这份工作,没有练出这份能让我独立立足的本事,我只会被你们再次拖回过去那个泥潭,继续过那种任人摆布、毫无尊严和希望的屈辱日子!”
她抬手,用力抹去眼角渗出的一点湿意,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看不懂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人,注定只能活在底层。对不起,现实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早已受够了被你们掌控、被你们否定的人生。为了能向上走,为了守住我现在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和未来的可能,我必须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
寒风从古老宫墙的缝隙间穿梭而过,带来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她眼中那份愈发清晰的坚定光芒。场景导演再次走上前,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安慰道:“别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好好拍你的戏,你的前途和未来,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徐梓瑜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目光投向远处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拍摄场地。阳光恰好穿透云层,洒在仿古建筑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片温暖而耀眼的光晕。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场与原生家庭的正面冲突,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徐梓瑜了。此刻,她身上的“罗衣”与精心塑造的“皮囊”,是她用无数汗水、泪水和坚持一点点换来的、最坚实的底气;而她的“魂”,早已深深地刻满了对自由、对尊严、对自我价值不容置疑的执着追求。
她抬手,轻轻擦掉额角再次渗出的细汗,毅然转身,向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下一场戏的彩排,还在等着她。她的路,从决定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向前,绝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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