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毒辣,变得温煦而澄澈,透过公安大学教学楼旁挺拔的白杨树叶,在洁净的水泥小径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下课铃响过不久,教学楼里涌出三三两两的学生,谈笑声、讨论声瞬间充满了这片往日肃穆的空间。
南笙笙抱着几本犯罪心理学的专着,走在人群的最后。她微微垂着头,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却照不进她带着些许烦闷的眼眸。脑海里还盘旋着昨天下午那场“相亲围攻”的画面,奶奶、妈妈、伯母婶婶们,还有温姨热情洋溢的脸,以及茶几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青年才俊”照片,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
沈烬野……那个混蛋。一年了,音讯全无。除了那部加密手机上偶尔报平安的只言片语,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倒好,连他亲妈都“叛变”了。她昨天发出的那条信息,带着赌气和最后通牒的性质,也不知道他到底收到没有,看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她太任性,不懂事?
思绪纷乱如麻,她无意识地用指尖抠着书页的边缘,连身边几个学生兴奋的低语和频频侧目的视线都忽略了。
“哇!快看那边!”
“是沈队?!他不是在出任务吗?”
“那机车好酷!人也太帅了吧!就是……好像受伤了?”
“他是在等谁啊?眼神好吓人……”
沈队?机车?受伤?
几个关键词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南笙笙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循着那些学生张望的方向看去——
教学楼正门外,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停着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色机车。车身线条冷硬,沾染着未干的泥点和些许擦痕,仿佛刚从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而倚在机车旁的那个人……
夕阳的金辉恰好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不太真实的光边。依旧是那身黑色的皮夹克,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甚至肩头处还有一道明显的撕裂痕迹。他左臂的衣袖被剪掉了,露出的结实小臂上,缠绕着刺眼的白色纱布,隐隐还能看到一点渗出的淡红。脸上也有几处细微的擦伤,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留下些许狼狈,却无损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锐利与不羁。
他微微歪着头,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穿透稀疏的人群,牢牢锁定了刚刚走出教学楼的她。
是沈烬野。
他真的回来了。就在她发出信息不到二十四小时后,以一种带着满身硝烟与伤痕的姿态,突兀而强势地闯回了她的世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喧嚣、窃窃私语、甚至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瞬间褪去。南笙笙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倚在机车旁,目光灼灼望着她的男人。
她抱着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抛开,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让她耳膜嗡嗡作响,却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回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受伤了。看起来伤得不轻。是因为她那条任性的信息吗?是因为她,他才这样不顾一切地回来,甚至弄成这样?
酸涩的热意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视线迅速模糊起来。她看到他朝她走了过来。
步伐不算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所过之处,周围的学生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疲惫、急切、还有某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身高的优势让他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直视她的眼睛。离得近了,她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的、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没有问她好不好,没有寒暄,甚至没有在意周围越来越多好奇的目光。
他直接伸出手,干燥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笙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长途跋涉和激战后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不容置疑地撞进她的耳膜,“身份证带了吗?”
南笙笙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份证?他风尘仆仆、带着一身伤突然出现,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的身份证?
她茫然地点了一下头,下意识地回答:“带…带了。”作为教授,她的身份证通常都放在随身携带的钱包里,用于一些学术活动登记。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对他伤势的心疼中稍微回过神,目光落在他缠绕着纱布的手臂和脸上的擦伤上,眼眶瞬间红透,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你……你的手……还有脸……”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想伸手去碰触那些伤口,又怕弄疼他,手指在空中无助地蜷缩着。
看到她掉眼泪,沈烬野冷硬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用粗糙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珍视。
“小伤。”他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却因为脸上的擦伤而显得有些僵硬,“不碍事。”
他的指腹温热,带着薄茧,摩擦过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这熟悉的触感,阔别已久,此刻却让她更加想哭。
他放下手,再次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带着泪痕、不知所措的脸。
“别哭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诱哄,“走,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不再给她反应和提问的机会,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这一次力道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主导的强势,牵着她,朝着那辆黑色机车走去。
南笙笙被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怀里的书被他自然地接过,随手放在了机车后座绑着的一个背包旁。她看着他利落地跨上机车,然后朝她伸出手。
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惊讶、好奇、羡慕……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带着伤、风尘仆仆归来,然后不由分说要带她走的男人。
她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他微微用力,将她拉上机车后座。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贴近他宽阔的背部,甚至能感受到皮夹克下绷紧的肌肉线条和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体温。
“抱紧。”他头也没回,声音透过头盔传来,有些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南笙笙犹豫了一下,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和坚实的触感。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机车缓缓启动,驶离了公大教学楼,将身后所有的议论和目光都远远抛开。
风吹起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肩头。她紧紧抱着他,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触感,心底那片因为相亲而笼罩的阴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伤痕的归来,冲散了许多。
只是,他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还有,他问身份证……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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