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第三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像一块浸了水的灰砖,常年嵌在城市西北角的雾里。尤其是老楼的七楼,自从五年前那场火灾烧穿了西侧半层,整层楼的走廊就总飘着一股消毒水盖不住的焦糊味,连白天都得开着廊灯,光线透过蒙尘的灯罩,在水磨石地面上投下一块块发灰的光斑,像谁没擦干净的泪痕。
林薇是三个月前调到老楼七楼的护士。来之前,护士长李姐拉着她的手反复摩挲,指甲盖泛着青白色,“小林啊,七楼跟别的楼层不一样,晚上值夜班……多巡房,少抬头,听见啥动静都当是风吹的。”她当时只当是老员工吓唬新人,笑着点头,直到第一个夜班过半,才明白李姐话里的分量。
那天是后半夜两点,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从护士站到西侧病房的路段黑得像泼了墨。林薇推着治疗车去给37床的张大爷换输液袋,塑料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撞来撞去,格外刺耳。走到35病房门口时,她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玻璃杯摔在地上的脆响。35床是空床,下午刚出院的老太太,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说要送她自家腌的萝卜干,怎么会有动静?
林薇攥紧了手里的治疗盘,指节泛白。她记得护士长说过,空病房晚上要锁门,可此刻35床的门却虚掩着,一条缝里漏出昏黄的光,不是病房里常用的白炽灯,倒像是烛火,忽明忽暗地晃着。她咽了口唾沫,轻轻推开门——病房里空无一人,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可空气中却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焦糊味,呛得她嗓子发紧。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搪瓷杯,杯口豁了个小口,正是医院统一发放的样式,此刻却倒扣在地上,杯底沾着些黑色的碎屑,像是烧过的纸灰。林薇蹲下身想把杯子捡起来,手指刚碰到杯沿,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脖子吹了口气。她猛地回头,病房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天花板上的吊扇轻轻晃着,扇叶上积的灰簌簌往下掉。
“谁啊?”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病房里打了个转,又弹回来,落在耳边,竟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她没听清内容,只觉得那声音又冷又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黏在皮肤上,洗都洗不掉。她不敢再待,抓起治疗盘就往外跑,直到撞进护士站的玻璃门,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输液管在治疗盘里缠成一团,像极了她此刻乱成麻的心。
第二天交班时,林薇跟李姐说起这事,李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手里的血压计“啪”地掉在地上。“你……你去的是35床?”李姐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抓着林薇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那间房……五年前烧死的就是个老太太,手里还攥着个搪瓷杯,杯口也豁了个口。”
林薇的脑子“嗡”的一声,昨天晚上闻到的檀香、看到的黑色碎屑、后颈那阵凉意,一下子全串了起来。她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搪瓷杯冰凉的触感,还有那股黏在皮肤上的湿冷气息。从那天起,她再也不敢靠近西侧的病房,值夜班时宁愿多绕两圈,也绝不从35床门口过。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
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林薇值夜班。雨下得很大,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老楼的窗户不严实,风裹着雨丝往里灌,把走廊里的灯吹得忽明忽暗。凌晨三点,她去给39床的病人量体温,刚走到36床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像是个女人在哼歌,调子很老,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歌词,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怨。
36床住的是个肝癌晚期的老爷子,白天刚做完介入手术,一直昏睡不醒,家属晚上回去了,怎么会有人唱歌?林薇心里发毛,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管。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歌声停了,只剩下风雨声。她推开门,病房里的灯没开,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进来,把房间里的东西照得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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