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护士站的呼叫器突然响了。
消毒水的气味在寂静的病区里发酵,混着老年患者常用的止咳糖浆味,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我盯着面前的呼叫器面板,红色的指示灯在10床的位置疯狂闪烁,“嘀——嘀——”的铃声像生锈的刀片,一下下刮着紧绷的神经。
这是我在精神科病区值夜班的第五个月,按理说早该习惯这里的诡异。前阵子值夜班的小吴辞职,说是总在凌晨看见穿病号服的影子在走廊飘,当时我还笑她胆子小,直到今晚才明白,有些恐惧根本不是“胆子大”就能扛过去的。
我伸手按下面板上的“挂断”键,指腹触到冰凉的塑料,可铃声没停。红色指示灯依旧亮着,“嘀——嘀——”的声音反而更急促了些,像是在催促什么。我又按了一次,还是没用,手指反复按压,面板上的按键都快被按热了,那铃声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空气里。
“搞什么?”我低声骂了句,起身去茶水间拿保温杯。走廊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远处亮着,光线微弱得像鬼火。路过10床病房时,我特意瞥了眼门牌——上面还贴着“王秀兰”的名字,照片里的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可就在今天下午三点,她因为突发心梗,在抢救室里没救回来。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和呼叫器的“嘀嘀”声叠在一起,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冲回去接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紧接着是个沙哑的女声,像是从水底捞出来的:“护士……水……我要喝水……”
“你是谁?哪个病房的?”我握紧听筒,声音有些发颤。病区里的患者都是实名制登记,且晚上十点后就锁了病房门,怎么会有人这个点打电话要水?
听筒里的女声没回答,只是重复着:“水……10床……水……”电流杂音越来越大,最后那声音突然断了,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我看了眼来电显示,屏幕上赫然跳着“10床”两个字——可10床的王秀兰,今天下午已经确认临床死亡,尸体傍晚就被家属接走了,病房现在是空的!
呼叫器还在响,“嘀——嘀——”的声音像催命符。我咬咬牙,抓起巡房用的手电筒,决定去10床看看。走廊里的声控灯还是没亮,我跺了跺脚,灯依旧没反应,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扫出一道晃动的亮线,照亮了满地的阴影。
10床的病房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我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瞬间扫过房间——病床是空的,床单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还放着王秀兰生前用的搪瓷杯,杯底还沾着一点没喝完的菊花茶。
呼叫器的铃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我走到病床边,低头看向床头的呼叫器——那是个老式的有线呼叫器,黑色的电线从床头板里拉出来,末端接着一个圆形的按钮。可现在,那根电线断了,断口处的铜丝裸露着,按钮也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明显是坏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王秀兰住院的这半个月,这个呼叫器就没好过。她有严重的糖尿病,夜里总需要喝水,可坏了的呼叫器用不了,我们特意给她换了个无线呼叫器——是个巴掌大的白色小盒子,上面有个凸起的开关,按一下就能接通护士站。下午她心梗发作时,家属还说,当时就是按了那个无线开关,我们才赶过去的。
可现在响的,却是这个早就坏了的有线呼叫器。
“嘀——嘀——”铃声还在响,我伸手去碰那个歪掉的按钮,指尖刚碰到塑料外壳,铃声突然停了。红色的指示灯灭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搪瓷杯突然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杯子还是放在原地,可杯口却朝着病床的方向,像是有人刚刚拿起它,又轻轻放了回去。杯底的菊花茶晃了晃,溅出几滴水珠,落在床头柜的木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谁在这儿?”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反弹回来,变成模糊的回音。没有人回答,只有窗外的风声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
我突然想起下午抢救王秀兰时的场景。她躺在病床上,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却一直盯着床头柜,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当时我以为她是意识模糊,没听清,现在想来,她当时盯着的,好像就是这个坏了的呼叫器。
手电筒的光束开始发抖,我看见病床的床单角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下面拽。我后退一步,脚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菊花茶洒了一地,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水渍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低头去看,水渍里的影子不是我——那是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正低着头,像是在捡地上的杯子。我猛地抬头,病床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水渍里的影子还在,甚至慢慢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跑。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照在走廊的墙壁上,映出我狂奔的影子。我冲回护士站,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把护士服都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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