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忍不住,向护士长李姐打听407病房的往事。李姐犹豫了很久,才在一个夜班的深夜,向我道出了真相。
那天后半夜,病房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走廊尽头的消毒水味混着夜风飘过来。李姐拉我到护士站的角落,往我手里塞了杯还热乎的速溶咖啡,叹着气开口:“这事儿啊,我刚来医院那会儿就听老护士长说过,一晃都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407病房里住着个叫林秀雅的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瘦得脱了相,眼窝陷得厉害,整天蔫蔫的,确诊了重度抑郁症。李姐说,那会儿她还跟着老护士轮班,见过林秀雅几回,每次都见她坐在床边,攥着个小布偶,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窗户发呆。后来才知道,这女人的日子早就烂透了——她丈夫是做建材生意的,挣了俩钱就飘了,跟外面的女人勾搭上,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带着情人跑了,连句交代都没给她和五岁的女儿留。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搁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李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怕惊扰了沉睡的病房,“她女儿叫囡囡,长得特招人疼,大眼睛圆溜溜的,可就那年夏天,突然发烧不退,查出来是白血病。秀雅那时候都快垮了,可一想到闺女,又硬撑着到处借钱。”
为了给囡囡治病,林秀雅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跟亲戚朋友借了个遍,甚至跑去工地打零工,白天扛水泥,晚上守在病房,整个人熬得只剩一口气。可钱像流水似的花出去,囡囡的病情却一点没好转,化疗的副作用让孩子吃不下饭,头发掉光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李姐记得,有次她去查房,撞见林秀雅抱着囡囡,用下巴蹭着孩子的小脑袋,一边哭一边念叨:“囡囡别怕,妈妈在呢,咱们肯定能好起来的。”可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最后那夜,李姐说她刚好值夜班,凌晨三点多,407病房的抢救铃响了,所有人都冲了过去。囡囡的心跳越来越弱,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医生捏着除颤仪喊着“充电”,林秀雅跪在地上,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哭着求:“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可最后,仪器还是成了一条直线。
囡囡走了之后,林秀雅像傻了一样,不哭不闹,就坐在407的病床上,抱着孩子的骨灰盒,从天黑坐到天亮。李姐说,那天她去换班,推开门就听见病房里的哭声,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压在嗓子里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刀子似的,一下下割着人的心。那哭声,她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值早班的护士去查房,推开门就吓傻了——林秀雅把床单撕成布条,缠在窗户的铁栏杆上,自缢了。“她死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眼泪还挂在脸上,那表情,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全是怨,全是不甘。”李姐打了个寒颤,“刚好是午夜十二点,一分不差。”
从那以后,407病房就成了医院的忌讳。每到午夜,病房里就会传出女人的哭声,有时候是低低的啜泣,有时候是压抑的呜咽,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听错了,可次数多了,谁都不敢不信。有几个老护士不信邪,凑钱买了个监控装在病房里,结果第二天一看,监控画面全是雪花,内存卡都烧了,试了好几次,次次这样,到最后,没人再敢提装监控的事。
“那……她为什么一直哭?为什么不肯离开?”我攥着手里的咖啡杯,指尖都在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还能为啥?不甘心呗。”李姐叹了口气,往我杯子里又添了点热水,“她那么疼囡囡,拼了命想留住孩子,结果还是没留住;被自己的男人骗得精光,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最后就这么走了。换谁,谁能甘心啊?这怨气积得多了,魂魄就被困在这儿了,天天哭,天天念,就跟陷在自己的苦日子里出不来似的。”
我终于明白了,那夜半的鬼哭,不是什么灵异作祟,而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悲苦与不甘。她的魂魄,被困在这个让她失去一切的病房里,用哭声倾诉着自己的绝望。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三个月后,医院来了个叫陈阳的实习医生,刚从医学院毕业,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听我们聊起407的事,还嗤笑我们迷信,说“都是心理作用”,还主动申请管407病房的病人。
“那小子,当天晚上就栽了。”李姐说着,嘴角扯了扯,带着点无奈,“凌晨两点多,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了,那铃声在半夜里听着,瘆得慌。一接,陈阳的声音都劈叉了,尖叫着喊‘快来人!407病房!有东西!真的有东西!’”
我和张哥、李姐抄起手电筒就往407跑,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陈阳缩在墙角,脸白得跟纸似的,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死死盯着病床上方,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在那里……她在那里……”病床上的病人早就吓晕了,而病床上方的空地里,飘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影子——一身白衣服,长发披散着,身形瘦瘦的,可不就是林秀雅嘛!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整个病房都冷得像冰窖,那股寒气从脚底往头顶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林秀雅,你已经去世二十年了,恩怨都该放下了。”李姐的声音也抖,可还是硬撑着开口,“你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可你这样缠着别人,能改变啥?囡囡在天上看着呢,她能愿意看你这样吗?”
这话一说,那影子顿了一下,哭声慢慢小了。她缓缓抬起头,我们隐约能看见她苍白的脸,眼里像是含着泪,满是悲伤。几秒钟后,影子一点点变透明,最后散在了空气里,那股子阴冷的气息也跟着没了,病房里的温度才慢慢回上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救晕倒的病人,又拍又喊的,陈阳缓了半天才回过神,话都说不利索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打了申请,调去了外科,再也没踏进老住院部一步。
从那以后,407病房的哭声就少多了,偶尔午夜能听见一点,却再也没人见过林秀雅的影子。有人说,是李姐的话点醒了她;也有人说,她的怨气散了,去找囡囡了。可我知道,她的悲苦哪能那么容易散呢?那哭声,是恨,是念,是对这世道不公的控诉。
后来,医院翻新老住院部,407被改成了储物间,堆着旧病床和淘汰的仪器,再也没住过人。可我们这些见过的,半夜路过那儿,都得加快脚步,心里头又怕又敬。
我常常想,如果林秀雅的丈夫没出轨,如果囡囡没生病,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多拉她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走这条路?她的故事,哪里是个灵异传说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现在,我已经离开了市四院,调到了一家新建的医院。新医院的环境很好,病房明亮宽敞,再也没有老房子的阴冷和诡异。可我永远忘不了,市四院老住院部的407病房,忘不了那些夜半的鬼哭,忘不了那个穿着白衣服、哀怨哭泣的女人身影。
那段经历,让我对生命有了更深的敬畏,也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悲伤,是无法用时间抚平的;总有一些怨气,是无法轻易消散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心怀善意,珍惜当下,用爱和温暖,去化解那些悲伤和怨气,让每一个生命,都能被温柔以待。
市四院老住院部的407病房,依旧作为储物间存在着。或许在某个午夜,当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还会有人听到那哀怨的啜泣声,那是林秀雅的魂魄,还在诉说着自己未了的心愿和无尽的悲伤。而她的故事,也会被一代又一代的医护人员流传下去,成为一个警示,提醒着每一个人,要敬畏生命,善待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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