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点自墟海极致黑暗深处浮现的“影子”,初看渺小,却仿佛是整个初陨之墟所有黑暗与绝望的凝聚。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不断扭曲、变化的“概念”——纯粹的“吞噬”与“终结”之意念的具象化!
随着它们的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连“道”本身都要被啃食、被消化的恐怖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凌日的心神。他刚刚因实力提升而燃起的豪情,在这等存在面前,顷刻间冰消瓦解。他甚至感觉自身赖以存在的混沌道胎与生灭道韵,都在这股意念的笼罩下,变得滞涩、不稳,仿佛成为了对方觊觎的美餐!
这便是“噬道者”?连寂灭本源都敢啃食的疯狂存在?!
守墓人那模糊的身影,在此刻似乎也变得凝实了些许,它并未看向凌日,而是依旧“注视”着那缓缓逼近的噬道者,淡漠的声音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凝重:
“噬道者,非生灵,非死物,乃初陨之墟万道崩坏时,那些不甘彻底归寂、却又无法维持自身存在的破碎法则与强者执念,在无尽岁月中相互吞噬、扭曲、异变而成的……‘怪胎’。”
“它们无智无识,唯有最原始的本能——吞噬一切蕴含‘道’与‘秩序’的存在,用以填补自身那永恒的空虚与残缺。寂灭本源虽代表终结,其本身亦是一种极致的‘道’,故亦在它们食谱之上。”
守墓人的解释,让凌日对这片绝地的凶险有了更深的认识。连寂灭本源都被视为“食物”,那他这刚刚成型的、蕴含着生灭道韵的混沌道基,在这些噬道者眼中,恐怕是无上的珍馐!
“它们……为何会被晚辈引来?”凌日声音干涩。
“汝之道,初成于墟核,蕴含生灭之变,秩序与混沌交织,于这片死寂之地,便如暗夜中之明灯。”守墓人道,“更为关键者,或许是……此物。”
它的意念,落在了凌日手中那块玉牒核心碎片之上。
“造化玉牒,蕴含创世生机与至高秩序,与此地归寂之意截然相反。对于噬道者而言,此物便是最具诱惑,也最能弥补它们本源残缺的……‘大药’。”
凌日心中一沉,原来自己成了带着诱饵的靶子!
就在此时,那几点噬道者的“影子”猛地加速!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直接从“存在”的概念层面发起攻击!凌日只觉得自身的“道”正在被无形之力撕扯、啃噬,混沌虚丹剧烈震颤,生灭道韵竟有瓦解的趋势!甚至连思维都变得迟滞,仿佛“思考”这个行为本身,都在被吞噬!
危急关头,凌日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强行凝聚意志!他将玉牒碎片紧紧握住,同时全力催动混沌虚丹,将那生灭道韵不再外放,而是极力内敛,在自身道基之外,构筑起一层薄而坚韧的、不断在“生”与“灭”之间循环转换的奇异屏障!
这屏障并非硬抗,而是以一种动态的、不断自我湮灭又新生的方式,来抵御那无处不在的“吞噬”之力!如同以流动的水,去应对试图咬合的铁齿!
嗤嗤嗤——!
无形的交锋在凌日周身展开。那噬道者的力量啃噬在生灭屏障上,屏障不断破碎,又不断在混沌本源的支持下瞬间重生!这是一个消耗巨大的过程,凌日感觉自身力量在飞速流逝,但他死死支撑着,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然而,噬道者并非一头!数道“影子”同时发力,那吞噬的力量陡然倍增!生灭屏障的重生速度,开始跟不上破碎的速度!
眼看屏障即将彻底崩溃——
一直静观的守墓人,终于再次出手。
它并未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抬起了那由混沌雾气构成的手臂,对着凌日所在的区域,轻轻一划。
一道无形的“界限”,随着它这一划,悄然出现。这道界限并非能量屏障,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划分!界限之内,是凌日与其道韵所在,界限之外,是噬道者的吞噬之力。
那数道噬道者的“影子”撞击在这道无形的界限之上,竟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所有的吞噬之力,在触及界限的刹那,便被一种更加根本、更加至高的“存在定义”所阻隔、弹开!
它们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极致愤怒与不甘的尖啸,疯狂冲击着界限,却无法撼动分毫!
守墓人立于界限之外,那模糊的身影在噬道者的冲击下,仿佛变得更加稀薄了一些。它淡漠的声音传来:
“此界限,撑不了太久。噬道者虽无灵智,但其本能会驱使它们不断呼唤同类。届时,便是吾,亦难护汝周全。”
凌日看着界限外那疯狂冲击、数量似乎还在增加的噬道者“影子”,又看了看身形似乎略显黯淡的守墓人,心中明白,此地已不可久留。
“前辈,我们该如何离开?”凌日急促问道。
守墓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汝可知,为何天道清道夫,对汝穷追不舍,必欲抹杀而后快?”
凌日一怔,回想起守墓人之前提及的“棋局”,沉声道:“因为晚辈是‘变数’,可能破坏其‘绝对规则’。”
“仅是如此?”守墓人语气深邃,“汝可曾想过,汝之混沌道胎,从何而来?镇源碑碎片,为何会选择汝?那冥冥中的指引,又将汝引向寂灭,引向造化,引至此地……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
凌日心中巨震,一个他一直不愿深想的问题,被守墓人赤裸裸地揭开。
“汝身为‘变数’,或许本身……便是某位……或者说某一方……古老的执棋者,在万古之前,便布下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守墓人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凌日脑海。
“天道欲抹杀汝,是因汝威胁其统治;寂灭本能排斥汝,是因汝蕴含生机与秩序;而吾等遗民关注汝,是因汝可能是吾等挣脱囚笼的希望……但布下汝这枚棋子者,其真正目的,究竟为何?”
守墓人的身影在噬道者的冲击下,涟漪阵阵,它最后看向凌日,那淡漠的眼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
“离去吧。前往‘万法凋零之井’,那里是初陨之墟少数几处能短暂隔绝内外感知之地,亦是……或许能让你窥见一丝自身‘源头’真相的地方。”
它抬手,指向洞窟另一个方向的黑暗。
“记住,在看清自身为何是‘棋子’之前,莫要轻易成为任何一方手中的……‘刀’。”
话音落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凌日,将他推向守墓人所指的方向。
在身形没入那片黑暗的最后一刻,凌日回头,只见守墓人那模糊的身影,在无数噬道者的疯狂冲击下,如同礁石般屹立,而那无形的界限,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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