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蓝白色光线,均匀地洒满舱室的每一个角落,没有阴影,也没有温度。林墨和苏晓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沉默地坐在光滑得反光的地板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完全消退,便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形的压力所取代。
这里太安静了。除了头顶那盏条形灯几乎听不见的微弱电流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规律而低沉的机械运转嗡鸣,再没有任何声音。空气恒定在一种令人皮肤发紧的低温,带着循环过滤后的干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没有窗户,看不到外界,也感受不到时间的自然流逝,只有一种被彻底隔离、被严密包裹的窒息感。
“这里……感觉比‘回响之间’还要压抑。”苏晓抱着膝盖,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死寂的秩序。她的时间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迟钝,那曾经流淌不息的时光之河,在此地仿佛被冻结成了坚冰,只有通过自己逐渐平复的心跳和呼吸,才能勉强度量出时间的刻度。
林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遍遍扫过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哑光的暗灰色合金墙壁浑然一体,除了那扇紧闭的圆形压力门,看不到任何接缝或面板。他尝试调动精神力去感知外界,却发现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但绝对坚韧的墙壁,被牢牢限制在这个狭小的舱室内。就连怀中的「深渊之契」也显得异常沉寂,书页的共鸣被压制到最低,仿佛陷入了某种休眠。
“阿尔法-7把我们关起来了?”苏晓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安。
“不像囚禁,更像是……隔离观察。”林墨低声道。他指了指角落天花板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红点的半球形装置,“监控。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恐怕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他尝试站起身,走到那扇压力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开关,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闪烁着幽蓝色纹路的识别面板。他将手按上去,面板毫无反应,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权限不足。”一个冰冷的、合成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舱室内响起,吓了苏晓一跳。声音来源不明,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林墨收回手,眉头紧锁。这种绝对的、不留任何余地的规则感,比“深渊回廊”中那些需要破解的试炼更让人感到无力。
时间在沉默和压抑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半天,那扇压力门终于再次发出了轻微的液压声。
门开了。
阿尔法-7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银灰色的制服,半张脸隐藏在面甲之下,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他的目光在林墨和苏晓身上扫过,如同在检查两件物品。
“跟我来。”他言简意赅,侧身让出通道。
门外是一条同样风格的金属走廊,宽敞、洁净、冰冷,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条形灯,脚下是防滑的网格状地板。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圆形压力门,门上只有编号,没有其他标识。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臭氧和机油混合气味,远处传来规律的、仿佛大型机械心脏搏动般的低沉轰鸣。
阿尔法-7走在前面,步伐精准而一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沉默地带路。林墨和苏晓跟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偶尔会遇到其他穿着类似制服的身影,但都行色匆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极少。整个前哨站弥漫着一种高效、冰冷、绝对服从的氛围,像一台精密运转的巨大机器,而他们,则是两个意外闯入的、不和谐的杂音。
阿尔法-7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登记室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张金属桌椅和几个嵌在墙壁里的操作终端。一个面无表情的秩序维护者官员(从他的制服徽记判断)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开始进行繁琐的身份登记、生物信息采集和基础问询。
问题大多围绕着他们在“深渊回廊”的经历,尤其是进入“根源之塔”和“回响之间”的细节。林墨和苏晓默契地选择了有限度的坦诚,隐去了关于「深渊之契」、黄铜钥匙、父亲密匙以及千面数据残留的核心信息,只陈述了试炼的过程和最终空间崩塌的结果。
官员记录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录入一段无关紧要的数据。
登记结束后,阿尔法-7再次出现,将他们带到了另一个区域。这里的走廊两侧不再是居住舱门,而是一个个透明的观察窗。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
一些窗口中,囚禁着形态各异、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生物或实体,有些明显来自“深渊回廊”的副本,有些则完全陌生,散发着混乱、暴戾或扭曲的气息。它们被各种能量场束缚着,如同标本般陈列。
另一些窗口中,则悬浮着大小不一的规则碎片、能量结晶或是扭曲的空间裂隙,秩序维护者的技术人员正在远程操作精密的仪器,对其进行测量、分析和……有时是强制性的“净化”或“重构”。
“这里是‘异常现象收容与研究区’。”阿尔法-7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介绍一个普通的仓库,“所有从‘边界’渗入或系统内部产生的非标准‘变量’,都会在这里被评估、分类和处理。”
林墨看着一个窗口中,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黑色粘稠物质被一道高能射线击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后彻底湮灭,心中凛然。这里不仅仅是前哨站,更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和实验室。他们能活到现在,并且没有被立刻关进这些观察窗,恐怕完全是因为阿尔法-7的干预,以及他们身上可能存在的“研究价值”。
最后,阿尔法-七将他们送回了最初的那个狭小舱室。
“这里是你们的临时居所。”他站在门口,声音透过面甲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最终评估完成之前,你们的行动范围仅限于指定区域。未经许可,不得离开,不得接触未经授权的设备或信息。违反规定,将视为威胁,并采取必要措施。”
说完,他不再多言,压力门再次无声地关闭、锁死。
舱室内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苏晓无力地靠在墙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一丝绝望:“我们……真的安全了吗?还是只是换了一个更坚固的牢房?”
林墨没有回答。他走到房间中央,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重压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思考。
阿尔法-七的态度暧昧不明。他救了自己和苏晓,却又将他们置于如此严密的监控和限制之下。他属于秩序维护者,却又似乎对“监察者”有所保留。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前哨站的森严秩序和那些被收容研究的“异常”,无不昭示着这里绝非善地。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
就在他思绪纷乱,精神因过度消耗而有些恍惚之际,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突然从他胸口传来——并非来自心脏,而是来自贴肉收藏的、那枚源自母亲遗物的黄铜钥匙。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深渊之契」也似乎被这悸动唤醒,书页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
那悸动和温热,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并非压力门,也非天花板,而是他身侧那面光滑的、看似毫无异常的金属墙壁。
林墨猛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墙壁。在冰冷的人造光线照射下,那片墙壁与其他地方毫无二致。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绝不会有错!
那里……有什么东西?与他的钥匙,与他的书,产生了某种超越了这个前哨站严密规则的……共鸣?
一个微小的、却在绝境中燃起的火苗,在他心底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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