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眼特派员带来的审查压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整个第七前哨站。林墨和苏晓的居所外,监控探头的红光闪烁得更加频繁,甚至偶尔能感觉到无形的精神扫描如同冰冷的触手,掠过他们的舱室。阿尔法-七的出现次数明显减少,即便出现,也大多是在“监察者”成员的“陪同”下,进行一些程式化的检查,交流的机会寥寥无几。
林墨能感觉到,阿尔法-七为他们争取到的“观察期”正在快速缩水。锐眼那双灰色的眼睛,如同真正的锐器,时刻寻找着将他们定性为“高风险变量”的借口。而他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千面污染气息,更是让林墨如芒在背。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就在林墨思考着如何利用王聪这条隐秘的线索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深夜(根据前哨站模拟的昼夜循环),居所的压力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以往的解锁声。门滑开一道缝隙,阿尔法-七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闪入,随即迅速关门。
他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他面甲上微弱的运行指示灯散发着幽光。
“时间不多了。”阿尔法-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锐眼已经向总部提交了初步报告,建议对你们进行‘深度分析’——那是永久封存的委婉说法。批复最快可能在明天抵达。”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苏晓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区域。”阿尔法-七继续说道,“‘监察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生活区和核心区,有一个地方,监控相对薄弱,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暂时摆脱他们视线的地方——”
“数据废料库。”林墨接口道,心中了然。王聪就在那里。
阿尔法-七的面甲微微转向他,似乎在黑暗中审视着他:“你知道那里?看来你那位朋友……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强。”他没有追问细节,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我能定位到他大概的区域。”林墨没有完全坦白王聪能通讯的事实。
“很好。跟我来,动作要快,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避开主要的监控节点和巡逻队。但无法完全避开所有感应器,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窗口。”阿尔法-七说着,递给林墨和苏晓两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贴片,“临时权限干扰器,贴在制服内侧,能混淆低级身份识别系统,但对高级别的检查无效。”
计划仓促而冒险,但他们没有选择。
三人如同阴影般溜出居所,融入前哨站冰冷而寂静的走廊网络。阿尔法-七对这里了如指掌,他带着他们穿梭于维护通道、通风管道和一些几乎被遗忘的备用路线。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精准地卡在巡逻间隙和监控盲区。林墨和苏晓紧跟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感觉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途中,他们险些与一队例行巡逻的守卫擦肩而过,依靠阿尔法-七及时将他们拉进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凹槽才得以躲过。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制服传来,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气味,让人神经紧绷。
经过一段仿佛无比漫长的潜行,他们终于抵达了通往底层数据废料库的入口——一扇巨大的、看起来厚重笨拙、表面布满污渍和划痕的金属闸门,与之前见过的所有光滑门扉都不同。这里的气氛更加沉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过热元件烧焦后的糊味和某种……数据腐烂的酸腥气。
阿尔法-七利用权限强行开启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检修通道小门。“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废料库内部环境极端复杂且不稳定,没有标准路径,监控也大多是老旧的被动式传感器,只要不触发大规模能量警报,短时间内应该安全。我会在外面尽量制造一些‘合理’的系统故障,拖延时间。找到你们的朋友,然后……想办法活下去。”他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林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拉着苏晓,弯腰钻进了那条昏暗、布满油污和蛛网的狭窄通道。
通道向下倾斜,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那股数据腐烂的味道更加浓烈。脚下不时踩到一些软绵绵的、不知是何物的废弃物。耳边充斥着各种混乱的、低沉的嗡鸣、滋滋的电流声和偶尔爆发的、意义不明的数据碎片噪音。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但同时,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是一个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一片由无数废弃服务器机柜、断裂的能量导管、扭曲的金属骨架、以及堆积如山的、闪烁着杂乱光芒或彻底黯淡的数据存储单元构成的……钢铁丛林和电子坟场。
无数残缺的、扭曲的、甚至互相吞噬的数据流,如同鬼火般在残骸间飘荡、闪烁,映照出光怪陆离的影子。一些区域弥漫着肉眼可见的、色彩诡异的能量雾气,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整个空间充满了无序、混乱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感。
“王聪……会在这种地方?”苏晓的声音带着颤音,这里的环境让她感到强烈的不适。
林墨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着怀中「深渊之契」的指引,以及那枚黄铜钥匙传来的、愈发清晰的共鸣。书页的温热感指向这片废料坟场的深处。
“跟我来。”他拉起苏晓的手,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数据的废墟。他们必须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能量团和胡乱挥舞的机械残臂,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中艰难穿行。
「深渊之契」的指引越来越明确。他们绕过一座由烧焦的服务器堆成的小山,穿过一条弥漫着紫色能量雾气的狭窄通道,最终,在一个相对“干净”的、由几块巨大金属板斜靠形成的三角空间内,看到了那个东西——
一块大约一人高的、表面布满天然裂痕的黑色石板。它静静地矗立在垃圾之中,材质非金非石,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而又无比稳固的气息。与周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就在那块石板的中央,清晰地刻着那个林墨在规则乱流中见过的、结构复杂的徽记——平衡的天平,托着书本与钥匙,下方是断裂的长剑与橄榄枝。
林墨家族的徽记!
它竟然以实体的形式,存在于秩序维护者前哨站的底层废料库中!
共鸣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深渊之契」微微震颤,黄铜钥匙滚烫,他自身的血脉也在汩汩涌动,仿佛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族徽。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缓缓触碰向那冰凉的、刻着徽记的石板表面。
就在他的指尖与徽记接触的刹那——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爆发。
时间仿佛骤然停滞。
林墨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温柔而强大的力量,猛地从身体中抽离,瞬间跨越了无尽的时空,坠入了一片……温暖而模糊的光影之中。
他“看”到自己还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坐在一间充满书香和仪器滴答声的房间里。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母亲林婉,背对着他,正对着一面墙壁。墙壁上,悬挂着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与他眼前石板上一模一样的家族徽记!
母亲的声音,带着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深沉的忧伤与决绝,轻轻响起,如同梦呓般飘入他的意识:
“守护……而非占有……平衡……重于一切……当基石动摇……血脉……便是最后的钥匙……”
“墨儿……对不起……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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