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哨站的通讯断了。
不是灰雾常年干扰造成的、带着雪花噪点的断断续续,而是像被一把藏在黑暗里的冰冷剪刀,找准了线路最脆弱的地方——“咔嚓”一声,干脆利落,连半分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彻底剪断。
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那枚代表哨站信号的绿色光点还亮了半秒,像是在最后一次挣扎,随即突兀地熄灭。原本鲜活的绿,瞬间褪成一片死寂的灰,沉沉地趴在防御地图的边缘,像一块凝固的血痂,看得人心头发紧。
“切换到备用线路。”
陆沉的声音从控制台后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屏幕上熄灭的不是一个哨站的信号,只是一盏普通的灯。陈曦的手指早悬在键盘上,话音刚落,指尖已在按键上飞掠,快得拉出残影——可屏幕上的进度条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猛地卡在原地,跳出刺眼的红色提示。
【备用线路连接失败,信号源已消失】
【哨站生命维持系统离线,能源供应中断】
秦霜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抵着控制台边缘,指腹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金属里。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连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了起来——东部哨站是谷神仓库防御圈最关键的一道屏障,是抵在灰雾前的“牙齿”。那里不仅装着三台能覆盖百米范围的大功率紫外线发生器,还有她亲手带出来的十二名哨兵——个个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单论防御能力,扛住五百只噬光者的常规冲击都绰绰有余。
“调出最后三分钟的监控录像。”
陆沉的命令又一次落下,像枚淬了冰的钉子,稳稳钉在控制室的死寂里。没人敢耽搁,主屏幕瞬间切换画面,哨站外围的高清监控视角跳了出来——
灰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在镜头里翻滚着。无数扭曲的黑色身影挤在雾里,像涨潮时的浪头,一波接一波地撞向哨站外围那道蓝紫色的紫外线防线。光束落在噬光者身上,总能激起一阵滋滋的白烟,逼得它们退后半步,可下一秒又有更多同类涌上来,前赴后继,乱得让人眼晕。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平静”——直到画面右侧的雾里,慢慢走出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是智慧型噬光者。
它没有像同类那样张牙舞爪地嘶吼,也没扑向防线,只是静静地站在混乱的战局外,肩背挺得笔直,像个冷眼旁观的将军,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次次冲击屏障。几秒后,它抬手,从腰间解下一个东西——那是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外壳上还留着人类的标识,明显是从哨兵尸体上缴获的便携式紫外线灯。
它的指尖精准地按在开关上。
蓝紫色的光束瞬间亮起,细而亮,像一把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术刀。可它没有将光束对准哨站的防御工事,反而转了个方向——直直对准了自己那些拥挤在防线前的同类。
光束扫过的地方,原本疯狂扑咬的噬光者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连挣扎的动作都停在半空。它们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干瘪,最后瘫在地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后面的智慧型噬光者踩着这些同类的尸体和还在抽搐的躯干,一步一步,硬生生在密集的尸堆上,铺出了一条通往哨站大门的血肉之路。
它们在用紫外线——人类最依赖的防御武器——为自己开路。
控制室里彻底静了。连机器运行的嗡鸣声都像被这一幕扼住了喉咙,低得几乎听不见。苏沐妍扶着控制台的手微微发颤,声音轻得像一片冻脆的羽毛,飘在空气里,一触就碎:“它们在……献祭同类。”
话音刚落,屏幕猛地晃了一下。镜头里闯进一只智慧型噬光者的脸——那双冰冷的眼睛离镜头极近,透着算计的寒光。下一秒,利爪狠狠挥来,“滋啦”一声,摄像头的线路被彻底撕裂,屏幕瞬间陷入漆黑。
黑暗里,没有了画面,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是哨兵的粗哑嘶吼,也不是噬光者的怪异咆哮,而是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孩子的声音。通过尚未完全损坏的拾音器,那声哭喊像根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缩成最危险的针尖。他猛地想起什么——东部哨站东侧三百米,就是楚月的临时教室。为了让那些从灰雾里逃出来的孩子能多晒到点太阳,能“离外界近一点”,楚月特意把教室选在了那里。
离防御圈太近了。近得像贴在刀刃上。
几乎是同时,仓库内部的警报突然炸响。不是外部入侵时那种尖锐的红色警报,而是代表内部失控的橙色警灯,在走廊里一圈圈闪烁,伴随着刺耳的蜂鸣:“呜——呜——”
“报告!紧急报告!”
对讲机里传来巡逻队员惊恐到变调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几乎要哭出来:“b区!教学区被突破了!有怪物……有怪物从通风管道爬进来了!它们、它们在抓孩子!楚老师她……”
楚月就站在b区教学区的门口。
她刚上完一堂课,讲的是“太阳”——黑板上还留着她用白色粉笔写的字,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手上还捏着半截粉笔,指缝里沾着白灰,可掌心却全是冷汗。
身后的教室空荡荡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孩子们没来得及收的画纸——有的画着金色的太阳,有的画着爸爸妈妈,还有一张上面,用红笔写着“谢谢楚老师”。画纸旁,一滩暗红色的血正慢慢晕开,还没完全干涸。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那里的通风管道铁网被撕裂开一个大洞,边缘还挂着几根黑色的毛发。而洞口旁边,掉着一只小小的、天蓝色的儿童运动鞋——是昨天刚给小宇换的新鞋。
楚月的身体在抖。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愤怒——那种从心脏里翻涌出来的、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撕裂的愤怒,像岩浆一样烧着她的喉咙,烫得她发疼。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教室里那块黑板。那是她每天都会擦得一尘不染的黑板,是她给孩子们讲“希望”、讲“太阳”的地方。上面那行字还清晰着:“希望,就是黑暗里唯一的太阳。”
楚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扯出一道僵硬的弧度,眼泪却猛地砸在地上。她抬手,攥紧了手里的黑板擦——那是块木质的、边缘磨得光滑的黑板擦,此刻却像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黑板擦狠狠砸向那块黑板!
“砰——”
巨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黑板被砸出一道狰狞的裂口,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像一张无声嘲讽的嘴。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楚月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声音嘶哑得像被生锈的刀刮过,尖锐地刺破空气,砸在赶来支援的队员耳朵里——
“我要去救他们。”
那不是请求,不是商量。是一个把孩子当成亲人的老师,用生命立下的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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