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金昭正在犹豫不决之际。
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跑到跟前,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将军!东北方向发现宋军,约数千人,正朝我军而来!”
金昭瞳孔骤缩,一把揪住那斥候衣襟:“可看清旗号?!”
那斥候咽了口唾沫:“是……是翟兴的‘忠义’军!”
“翟兴?!”金昭猛地松开手,脸色阴晴不定,“哪里冒出来的翟兴!”
他转身盯着吕红绡,眼中寒光闪烁:“好啊!沈青河撤军是假,等着翟兴合围才是真的!”
吕红绡伏地不起,心中却暗道:这翟兴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原来,那翟兴在洛河上取胜之后,忽然有探子向他禀报,说有几万的金军直奔百花山庄而去。
他心中大惊,立马调集周边的部队,好不容易凑齐三千余人,便直奔百花山庄救援,此刻刚刚赶到。
金炎听闻翟兴奔袭而来,急道:“伯父,不如我们先撤吧!”
“撤?”金昭冷笑道,“这样回去,我们如何抬得起头来?命令全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击!”
此时,翟兴勒马于阵前,远眺金军阵列。只见金军长矛如林,弓弩手已列于阵前,显然早有防备。
他抬手示意全军止步,沉声道:“金人此刻严阵以待,恐怕不易取胜!”
副将赵林低声道:“将军,不如暂时观望,先探明虚实!”
翟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百花山庄方向,那里浓烟未散,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此刻,沈青河立于山庄最高处,目光死死锁定山下的对峙。
翟兴的三千忠义军列阵于东北方向,金昭的骑兵则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却谁也没有率先冲锋。
“翟兴……”她低声呢喃,心中既感激又忧虑。
感激的是他竟能及时赶来救援,忧虑的是他兵力不足,若贸然进攻,必遭金军反扑。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洛快步上前,沉声道:“青河姑娘,粮食已差不多搬完了,再有一刻钟,密道便可封闭!”
沈青河微微点头,目光却未离开战场:“金昭不会轻易撤走的,他若发现翟兴只是孤军,必会全力反扑。”
她忽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秦大哥,传令下去,让陈希在山脚下埋伏,随时准备接应翟兴!”
秦洛一怔:“你是怕来援军?”
沈青河叹道:“那疑兵之计只可以瞒得一时,金军主力若折回到山庄,恐怕会有一场恶战,那翟兴无路可去,还是要来山上的。”
秦洛微微颔首,自去安排妥当。
申时三刻,最后一袋粮食被平安转运。
秦洛低声提醒:“青河姑娘,该离开了……”
沈青河却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定在山下:“再等等,翟兴的部队还没脱险。”
山脚下,翟兴率领的三千忠义军与金昭的骑兵正陷入僵持。
金军的弓弩手列阵整齐,宛如一片肃杀的森林,箭簇闪烁着寒光,却始终没有射出一箭——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能一击必杀的绝佳时机。
忽然,沈青河瞳孔瞬间一缩……
只见尘土飞扬之间,一支黑甲骑兵如汹涌的铁流般奔腾而来,旌旗猎猎作响,正是金军主力!领头的将领身披赤红大氅,不是别人,正是完颜亮!
“糟了!”沈青河一把紧紧攥住秦洛的手腕,焦急道,“金军主力回援,翟兴这下腹背受敌了!”
秦洛脸色瞬间大变:“怎么来得这么快?”
沈青河咬着牙说道:“发响箭!让陈希接应翟兴撤往山庄后山!”
一支赤色响箭带着尖啸,划破了长空……
响箭的余音还在空中回荡,陈希已率领伏兵从松林中迅猛冲出。
翟兴吃了一惊,正准备抵御敌军,定睛一看,竟是宋军。
陈希策马快速冲到翟兴面前,抱拳说道:“翟将军!金军主力已经到了,沈姑娘命我等来接应你们撤往山庄!”
翟兴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铁蹄声如沉闷的雷声般越来越近——完颜亮的黑甲骑兵已然清晰可见。
他当机立断,大声下令:“全军听令!跟随我撤入后山!”
忠义军迅速变换阵型,以盾牌手在后面掩护,且战且退。
陈希在前引路,带着众人钻进一条隐蔽的山径。在藤蔓的掩映之间,竟然藏着一条仅能容一匹马通过的狭窄小道。
金昭见翟兴率领部队逃进山林,愤怒之下,挥刀砍断一株小树,大声怒吼:“沈青河!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此时,完颜亮的大军已然与金昭会合。
“宋人太过狡诈,我率军追了几个时辰,连一粒粮食的影子都没瞧见!”完颜亮大声怒喝。
金昭心中忐忑不安,赶忙抱拳说道:“大帅,那些粮食恐怕早已运抵汴京。据我的细作报告,那沈青河在卯时就已将山庄搬空了!”
“什么?此话当真?”完颜亮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向金昭。
他抬头扫视了一眼那些受伤的士兵,冷笑一声道:“金将军,你说山上已然搬空,那你这些受伤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回大帅,这都是沈青河的请君入瓮之计。她就是想诱使我军踏进山庄,而那山庄早布满了机关,她企图让我军陷入陷阱,进而围而歼之!”金昭语气凝重地解释道。
完颜亮看着他,不屑地笑道:“荒谬!既然是一座空山,何须设防?弃之便是!你莫不是被沈青河吓破了胆?”
金炎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却被金昭强行摁住。
“大帅!我敢断定,此刻那山庄必定是个陷阱,倘若强攻,我军势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金昭深深作揖,“还望大帅速速撤兵!”
“混账东西!当初是你说这山庄有十万石粮食,如今又说它是个陷阱!本帅问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完颜亮怒声斥责道。
“这……”金昭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说道,“大帅!此一时,彼一时也!还请大帅三思啊!”
完颜亮冷笑一声:“金昭!你这胆小如鼠之辈,三千人马攻了这么久,却犹犹豫豫,畏缩不前。现在本帅命你滚回洛阳,这里用不着你了!”
金昭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带着金炎和数百亲兵朝洛阳方向奔去。
“伯父!我们就这么走了?”金炎策马跟在一旁,满脸愤恨地说道。
金昭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完颜亮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如今之计,只能先回洛阳,修书给完颜宗弼大人,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夺回兵权!”
“完颜宗弼?”金炎一脸诧异。
金昭神色严肃地说道:“那完颜宗翰任人唯亲,只有完颜宗弼才是我大金真正的希望!”
两人不再言语,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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