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猛地抬头,只见帐帘掀起——沈青河踉跄着踏入,谢玲儿和沈青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江云紧随其后,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她脸色依旧惨白,鬓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胡闹!”秦洛霍然起身,“你的病未愈,怎能……”
“再躺下去,百花谷就没了。”沈青河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坚定。
她推开妹妹和谢玲儿的搀扶,一步步走向沙盘,指尖按在代表粮仓的木块上,“陈希,暗河水位离粮仓还有多高?”
陈希喉结滚动:“不足三尺……但排水口已被杂物堵塞。”
“冯伯!”她又看向老农,“麦田淹了多少?”
冯老汉搓着粗糙的手掌:“七成……剩下的苗子泡久了根也会烂。”
沈青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传令——第一,立刻凿开粮仓后山岩壁进行排水,那里的岩壁最薄;第二,将麦田幸存秧苗移栽至北坡梯田;第三,将所有伤员和妇孺撤至粮仓内,那里地势高且干燥。”
她每说一句,脸色便更白一分,说完时已摇摇欲坠。
秦洛一把扶住她,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这些事交给我们,你回去休息!”
“不行……山谷内的地形只有我最熟,而且……”她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必须赶在子时前行动,否则,明日山洪暴发,一切就晚了……”
秦洛一咬牙,突然弯下腰:“我背你去看地形,但你必须答应我——只动口!”
沈青河怔了怔,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好。”
……
帐外暴雨如注,秦洛用蓑衣将她裹紧,大步踏入雨幕。
身后,谢玲儿红着眼眶,跟在他身后;沈青萍抱起姐姐的斗篷追了上去;江云一把扯过陈希:“愣着干嘛?按沈姑娘的令行事!”
泥泞的山路上,秦洛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背后的沈青河忽然轻声道:“秦大哥,如果我这次熬不过去……还请照顾我妹妹……青萍……”
“没有如果!”秦洛打断她,声音比雨更冷,雨水混着他的泪水流下,“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吃秋收的麦子……”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后半句。
沈青河无声地笑了,她将头靠在他后背,听着那有力的心跳,缓缓闭上眼睛。
此时,秦洛等人已经登上了北面的山坡,沈青河伏在秦洛背上,湿冷的雨水顺着蓑衣缝隙渗入她的衣领。
她强撑起精神,指尖点在秦洛肩头:“往北偏十步……对,就是这片梯田。”
她眯起眼,声音虚弱却清晰:“冯伯,移栽秧苗时……每株间隔一尺半,根部裹上腐叶土。”
冯老汉连连点头,转身吆喝农夫们动手。
沈青河又指向田垄下方的沟渠:“这里挖深三寸,引水入暗河……能保住三成收成。”
紧接着,沈青河的手指从梯田方向移向北侧岩壁,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她的声音虽弱,却如刀刻般清晰:“陈希……岩层最薄处在此。”她指向一处青苔斑驳的凹陷,“从此处斜向上凿……避开山体承重石脉。”
陈希抡起铁锤,锤尖在岩壁上敲击试探,回声沉闷中夹着一丝空响——果然内里岩层较薄。
他转头喝道:“弟兄们!斜凿三十度,避开主脉!”
二十余名壮汉轮番上阵,铁钎与岩壁碰撞的火星在雨中忽明忽灭。
沈青河伏在秦洛背上,苍白的唇几乎咬出血来,她听见岩层深处传来细微的“咔咔”声。
“停!”她突然厉喝,“岩缝已渗水……再凿三寸必塌!”
陈希急令众人后撤,自己却贴近岩缝观察。
果然,一道细流正从新凿的孔洞中渗出,混着泥沙越涌越急。
他猛地回头:“沈姑娘,要不要堵……”
“不!”沈青河打断,“引水需顺势……在左侧两尺处另开一孔,双孔分流可减压!”
就在新孔即将贯通时,整片山壁突然震颤!一块磨盘大的岩石从顶部滚落,直砸向施工人群。
“闪开!”秦洛暴喝一声,单手托住沈青河,另一手拽过陈希向后疾退。
巨石擦着陈希的衣角砸入泥泞,溅起的泥浆糊了众人满脸。
沈青河急促喘息:“所有人退后十丈!”
随着最后一道铁钎的抽离,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先是细流如箭,继而裂缝蛛网般蔓延……
“轰——!”
山壁轰然洞开,积蓄多日的洪水如困龙出闸,裹挟着碎石冲向北面山涧。
洪水奔涌的轰鸣声中,沈青河突然轻声道:“秦大哥,你还记得那片梅林吗?”
她声音虚弱却透着兴奋:“这山谷存在三百年,若没有其他排水渠,早该被淹没了……我猜,谷中排水的暗渠,定在那梅林之下!”
秦洛闻言,立刻喝道:“陈希!带水性好的弟兄到梅园去找!”
陈希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转头点出五名曾在洞庭湖当过渔民的士兵。
众人脱去衣服,腰间缠上绳索,纵身跃入浑浊的洪流中,慢慢朝那梅园游去。
水下视野模糊,陈希摸索着梅树根系,忽然触到一道光滑的石壁——那竟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渠口!
青苔覆盖的渠沿上,隐约可见古老的凿痕,与山岩的天然纹理截然不同。
半个时辰之后,张木匠回来禀报,激动大喊:“渠口有闸门!像是……像是唐朝的‘井渠法’构造!”
沈青河在秦洛背上猛地直起身子:“果然!这是唐朝的‘双闸分流’之术!”
她想起曾在汴京古籍中读过,唐朝工匠为防泥沙淤积,会在暗渠中设置上下两道闸门,上闸引水,下闸排沙。
此时,陈希潜入渠底,摸索到一块凸起的青铜机栝。
他咬牙扳动机括,渠口顿时传来“咔嗒”一声脆响——上闸缓缓升起,洪水如获指引,咆哮着涌入暗渠!
然而下闸却被异物卡死。
张木匠试图用铁钎撬动,却被急流冲得撞向石壁。
陈希一把拽住他的绳索,自己却被反冲力带得撞向闸门,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众人浮出水面,爬到一块巨石上休息,陈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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