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界第127天晚8点】
四个恶匪抢了老蕾姆粮食，骑马冲向河沿村。
秋日黄昏最后的光线，给河沿村蒙上了一层带点暖意的赭色薄纱。瘦得肋条都看得清的黄牛慢吞吞晃回破木圈栏，蹄子懒洋洋敲着泥地。几缕炊烟袅袅，从茅草顶挣扎着钻出来，混进了傍晚微凉的空气里。远处隐隐飘来妇人拖着长音的呼唤：“回家喽——”
村口的老艾布纳，坐在他那快塌了的门槛上，眼眯得缝似的，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掌托着一块圆润的小木块。小刻刀尖小心挪着，木屑飞落，一只笨拙却看得出是小鸟形状的雏形慢慢在他掌心显露出来。“女儿出嫁……陪只灵雀……” 他低低咕哝，皱纹随着动作更深了几分，老眼竟有亮彩。
旁边的铁匠铺里火星子噼啪乱蹦，学徒夏恩斯赤着精壮的上身，汗水滑过他紧实的脊梁，砸在烧红的犁头上，“滋啦”一声腾起一小股白烟。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报酬，但这村子的人互相都这么过。
“嘿，皮尔洛！”夏恩斯扭头朝外面小路喊，露出白牙，“找着好货了？”
小皮尔洛正埋头走路，闻声咧开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到胸前，他胸前的破布衣的下摆，兜着四五枚小小的、颜色斑驳的野鸟蛋。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妹妹的，” 他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久违的欣喜，“喝了红菜蛋汤，就不咳那么厉害了……”
他的笑还挂在脸上，老艾布纳手里刻刀的线条也才拉到一半。
嗡……嗡……
一种沉钝的震颤，突然从脚底板下的硬泥地深处传来。艾布纳门框上吊着的小半截破陶片，轻轻晃了起来。
紧接着是沉重的铁蹄、破烂大轮碾压泥地、粗野呼喝和狂笑。声音如闷雷，贴着地面滚过来，越来越响，碾得人心脏发慌。
地平线上几道冰冷的反光刺了出来。是兵刃，是盔甲上钉子的寒芒。
没有旗帜，没有号角。
“咩——！”牛圈里那头老羊惊恐地乱跳。皮尔洛下意识攥紧了兜着鸟蛋的衣角，冰凉的小野蛋贴着他的皮肤。
恐怖气息碾碎黄昏，钢铁洪流猛地冲垮了村口的破木栅栏。腐烂的木头在沉重的碾压下粉碎。
最前方那个身影庞大如山魈。肮脏的镶钉皮甲裹着肌肉虬结的躯体，浓烈刺鼻的汗臭和干涸黑血的腥气霸道地撞入每个人的鼻腔。佣兵团‘铁锤’扎克团长！
双刃巨斧随意扛在肩上，斧刃暗红，像浸饱了旧血。目露凶光的双眼，懒洋洋地扫过吓傻的村民，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牲口。
他的战马烦躁地刨着蹄子，鼻息粗重。后面跟着的铁蹄声汇成一股背景噪音，令人窒息。
扎克身侧是包裹在沉重铁罐头里的“铁壁”古尔曼，马背上身形飘忽的“鬼影”罗伊德，还有那个跟在扎克侧后的“屠夫”马哈克，他身形高大如岩石的巨人，压迫感十足。他身上的粗大锁甲绷得紧紧的，皮肤上几道粗大的缝合伤疤如同丑陋的蜈蚣。
‘毒蛇’艾拉不知何时，幽灵般贴到了‘铁锤’扎克的马旁。紧身皮甲勾勒出妖媚的曲线，深紫色的嘴唇露出冷笑的表情。“扎克团长，”阴冷的的声音低低响起，如毒蛇湿滑的信子舔舐后颈，“老规矩？先敲掉骨头，还是……直接放血？”
“呵！”‘铁锤’扎克不耐烦起来，“老子饿了！”他咆哮着，猛一夹马腹。沉重的战马发出凶兽般的嘶鸣，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吓瘫在泥地上忘了爬起来的老农直冲而去！老农徒劳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脸上涕泪横流。
巨大的战斧带着沉闷风啸，在空中抡出一道弧线。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停顿，噗嗤！
钝刃撕裂皮肉，飞溅开来的液体，像有人猛地踹翻了一桶红油漆，稀里哗啦泼了一地，把那片晒了一整日的干泥地，瞬间糊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碎裂的头颅像摔烂的西瓜，红白四溅。那股浓烈到呛人的铁锈味瞬间爆炸般弥漫开来，压倒了原本村庄里的烟火气。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从凝固的人群里爆发出来，村民像被戳破的蜂巢般乱了。铁蹄下的村庄刹那沸腾起来。木屋被古尔曼带着他的重装小兵用战锤粗暴地砸开，像撕裂纸糊的玩具。“鬼影”罗伊德马背上搭着弓，兜帽下的眼睛冷漠如冰。箭矢发出鬼哭般的尖啸，胡乱飞射，索人性命，血影四散。
长鞭抽打皮肉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夹着佣兵的厉喝和村民压抑不住的哀嚎痛哭。
皮尔洛小小的身体筛糠一样抖。他惊恐地看着四周炼狱般的景象，唯一的念头就是往回跑，妹妹在咳嗽！他把那窝蛋紧紧护在胸口，凭着熟悉的小道记忆，手脚并用地从人群边缘挤过，想朝着村尾熟悉的、摇摇欲坠的破泥草屋逃去。
‘毒蛇’艾拉的竖瞳双眼一直在这沸腾的混乱里游弋。她注意到了那团在奔逃人流边缘挣扎移动的脏兮兮、瘦巴巴的小东西，更注意到了那孩子死死捂在胸前、露出的几枚鸟蛋的轮廓。一丝冰冷刺骨的笑意在她深紫色的唇角悄然蔓延。她轻盈地驱策着坐骑，几乎是无声地切了过去，巧妙地正好挡住男孩的去路，逼得小皮尔洛猛然刹住脚步，男孩惊骇地看着眼前这双眼睛。
“哦？小虫子，”艾拉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邪风，“藏了什么好东西？”她的皮鞭不知何时已经垂下，鞭梢悬在那几枚鸟蛋上方，像随时会扑击的蛇。
孩子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只剩下近乎本能的反应，把那兜鸟蛋抱得更紧，往怀里死死地缩去。
艾拉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愉悦。她的目光越过抖成一片的小小身躯，扫向‘铁锤’扎克那边。团长正砍开第二个挡路的男人，血点溅了他狰狞的脸。时机正好。
“扎克团长！”‘毒蛇’艾拉扬声叫唤，声音陡然拔高，压过喧嚣，“瞧瞧这儿！有点心呢！”
‘铁锤’扎克刚把血吼战斧从一个村民的胸腔里粗暴地拽出来，带出一溜红白碎肉。他被打断，不耐烦地转过来，顺着艾拉皮鞭指点的方向一瞥，只看到那个面无人色的灰扑扑的泥团子。
“啥破玩意儿！”他粗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给病痨鬼妹妹的，”艾拉甜腻地补充，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足够让附近竖起耳朵的佣兵们都能听清，“最后的念想喽。”
恶意的哄笑立刻从几个佣兵那里响起。
‘铁锤’扎克脸上那道刀疤狠狠抽动了一下，猛地一挥手。
马蹄得得作响。一个骑兵狞笑着策马靠近，故意让沉重的马蹄高高扬起，正对着小皮尔洛那双死死抱在胸前、护着那兜小小鸟蛋的手！
“不……妹妹的……”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身体蜷缩，拼死试图护住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碗口大的马蹄铁掌带着千钧重量，裹着泥和血污，狠狠踩落！
噗叽！清脆得令人心头发颤！粘稠的蛋清和蛋黄像被挤爆的内脏喷溅而出！瞬间糊满了皮尔洛衣服 和下巴。
蛋壳碎裂声穿透了哭喊。原本在另一头拆屋的巨人——屠夫马哈克，动作猛地一顿。
“妹妹的……”小皮尔洛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砸进脚下肮脏的泥土。
就在离他不到七步远的地方，那座铁塔般厚重、皮肤布满丑陋缝合线的巨躯——屠夫马哈克，彻底凝固了。
那鸟蛋蛋壳碎裂粘腻的“噗叽”声，像是拥有某种难以理解的穿透力，一瞬间塞满了巨人被厚厚骨肉包裹住的内耳。他浑浊、几乎没什么神采的眼珠猛地向上翻了一下，露出大片瘆人的眼白。
低沉骇人的兽吼“吼——咕噜噜……”如震荡波，骤然从他胸腔挤出，混着粘稠口水的咕噜声。
‘屠夫’马哈克的皮下有什么东西在可怕地窜动！骨头在剧烈拉伸、扭曲变形！原本敦实的体型正速度向上、向外疯狂膨大！
‘屠夫’马哈克被鸟蛋碎裂的声音刺激，恢复了野兽的形态！人形的凶暴蛮荒兽！
那双猩红的巨眼一扫，五步远的一个村民，完全没任何反应的时间。马哈克布满骨刺的巨大手臂只是一扬，蒲扇般的巨爪就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猛抓下去！
“嗤啦——！”把那个村民像废纸一样被轻易撕开，接着是肌肉、内脏骨骼！没有任何技巧，就是最纯粹的力量碾过！那村民的身体就像被五个巨大的铁犁头深深刨过，断成了数截！温热的碎肉和花花绿绿的内脏碎片被狂暴力量带飞，泼水般砸进周围惨叫着逃窜的人群！粘稠滚烫的血液甚至能喷溅到不远处的小皮尔洛苍白的脸上。
月牙冰冷地浮现在天启城铅灰色的天际，惨白的光勉强穿透弥漫的尘土与血雾，投射下来。这伙恶匪占领了河沿村，此刻村民才知道，这帮恶匪便是臭名昭着的‘布拉德佣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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