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方到陶氏接人,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崔述及陆承务等人,一直在书房等着他们。
久不见他们回来,担心他们出事,崔述让陆承务带着六名银刀卫赶去陶氏,以探查情况。
结果陆承务刚出江州府,就碰上了回来的萧直方和陶令仪。
看到随行的康玄载及陶仲谦,还有府兵精锐及武候铺左骁卫派驻的弩手推着的尸体,陆承务心头一惊,迅速看向萧直方。见他并未受伤,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康玄载随手抽了两支铁箭,打马上前递给他。
陆承务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清铁箭的第一眼,面色瞬间大变:“这是……”
私造铁箭!
快速扫一眼板车上的黑衣人尸体,陆承务果断道:“跟我来!”
打马转向,陆承务领着他们快速回了江州府。
康玄载和陶仲谦都是外人,且又带着十一具尸体,自然不方便再去后宅官舍。
在让萧直方带着陶令仪回官舍通知崔述后,陆承务带着他们去了签押房。
刺史官舍,崔述书房。
得知陶令仪遇刺,崔述震怒。
简单地了解了一下遇刺的经过后,和康玄载一样,崔述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陶氏,第二个才是郑元方。
问了陶令仪对遇刺的看法,崔述思索片刻,也暂时排除了陶氏的嫌疑,将主谋单独锁定在了郑元方身上。
巡尉是七品官,崔述也不好让康玄载久等。
见陶令仪和萧直方都没有受伤,崔述在夸赞了春桃和秋菱几句后,当即吩咐萧直方,让他再陪同陶令仪往女狱走一趟。
话到一半,看到萧直方脸色煞白,似受惊不小,便又安排他回去歇息,另让人去将还在处理火灾善后工作的杨玄略请回来,让他陪同陶令仪去狱中后,崔述才匆匆往签押房去了。
陶令仪也很想跟去签押房。
她想知道那些铁箭到底有什么问题,才让陶仲谦吓成那样。
奈何武周时期的民风虽开放,也只是相对开放,男女大防也依旧严谨,只能作罢。
“不用着急,一会儿他回来了,少不得还要再问你遇刺的事。到时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崔夫人也没有料到陶令仪竟如此多灾多难,身上的冤屈尚未洗去,竟又遭遇了行刺。
幸好有春桃和秋菱在身边护着,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怜惜地倒了碗热茶给她,在她伸手来接时,崔夫人无意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凉,很是浸人,不由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又没有吃饭?”
昨日一早她回陶氏后,一直忙到夜里回来江州府,才吃上一顿饭。
而今已是五更天,距离她上一顿饭早过去了四五个时辰,看她模样,显然是又没有顾上吃饭。
吩咐镜心赶紧去给她备些吃食过来后,崔夫人叹口气:“你呀,再忙也要先顾好身子。这都快过去十二个时辰了,才吃一顿饭,实在不像话。”
她不说还不觉得,她这一说,陶令仪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捧着热茶,听着她关心的话,陶令仪忽然笑了一下。
她回陶氏两趟,都无一人关心她是否吃过饭了。
也对,连额头摆在明面上的伤,都无一人过问,又怎会有人关心她肚子饿不饿?
浅呷两口热茶,暖了一下身子后,等着崔夫人把话说完,也趁着吃食还没有端来,杨玄略也还没有回来,陶令仪把她回陶氏发生的所有事,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要补偿的事,则单独挑出来说了。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请崔夫人帮她把关,当时说那话,不过是威慑陶仲谦罢了。
但现在,她突然不想再给陶氏留余地了。
崔夫人听完,倒是很欣慰:“还担心你回去会吃亏,没想到是比我预料的还要好。等他们清算出来,你尽管将账册拿来给我。有我把关,谅他们也没有胆子耍滑头!”
陶令仪歉疚道:“就是要麻烦伯母了。”
镜心将吃食端上来,崔夫人一边帮着她布菜,一边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崔伯父受了那几年的磋磨,来这江州府,那是半点也不敢给自己置办家业,就怕又被人抓了把柄,再去那鬼地方受磋磨。他倒是省事了,就是我整日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你把账册给我,才是帮了你崔伯父的大忙呢。”
“不然,再这样闲下去,我可得回博陵了,就让你崔伯父一个人在这边省事吧。”
话锋一转,她又问道:“你舅舅他们过来,大概要多长时日?”
陶令仪想一想:“怎么也得二十日。”
“二十日……”崔夫人犹豫一瞬,还是决定挑明,“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他们诬告你的事,该如何解决?”
陶令仪听她这样说,料到是崔述的意思,便道:“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你父亲他们的罪行可不小,”崔夫人提醒,“真要按照律令,陶氏恐怕就将不复存在了。”
陶令仪很想说,不复存在就不复存在好了,但她知道,这不是置气的时候。又听出崔夫人话里有不小的回旋余地,便认真请教:“按伯母的意思,该如何解决?”
“我的解决办法,也是你崔伯父的解决办法,”崔夫人知道她年纪尚小,虽智略过人,但官场的门道还一知半解,便细致道,“首先,你找你父亲他们要补偿的事,做得非常好。其次,想要完全保下陶氏是不可能的,陶氏几个有决议权的宗老,至少需要推出两个来承担责任。最后,具体该如何操作,还得你父亲他们推出承担责任的人后,再来找你崔伯父好生商议。”
也就是说,决定权在陶氏手中。
他们不过是看在陶令仪的面上,才愿意帮陶氏一把。
陶令仪岂能不明白这些,点头道:“我回头跟父亲他们说一说,该怎么做,他们自己决定。”
崔夫人‘嗯’一声,又提醒了一句‘让他们尽快做决定’后,便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舅舅他们可信得过?”
陶令仪知道她是在关心她,稍稍搜了一下小姑娘的记忆,查得舅舅、舅母以往在陶氏的‘丰功伟绩’后,笑着答道:“舅舅、舅母,还有三个表哥……都很护犊子。我被诬陷入狱的事,想来父亲并未告知他们,否则陶氏怕是不得安宁。”
崔夫人笑了:“就该闹一闹他们才好,免得以为你没人撑腰。”
说到撑腰两个字时,崔夫人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有心想为自己的儿子提一嘴亲事,又怕唐突了她。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她舅舅、舅母过来后,再说为妙。
陶令仪不知她的想法,只是闷头吃着她布的菜。
等阿贵前来禀报杨玄略已经回来时,陶令仪悄悄松了口气,她已经撑得不行了。
虽然是不忍拂了崔夫人的好意,才吃这么多,但也不得不说,崔家请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接过镜心递来的茶水,漱过口后,陶令仪揉一揉肚子,便要辞行。崔夫人叫住她,把自己的帷帽拿出来,替她戴上后,又叫了镜心、鉴玉陪同她一起去了女狱。
无论是州府,还是县衙,男狱、女狱皆有两个。一个是关押普通犯人的男狱、女狱,还有一个是关押犯罪士族、权贵的男狱、女狱。
关押普通犯人的男狱、女狱不仅逼仄、阴湿、腐臭,蛇虫鼠蚁也是常客。
关押犯罪士族、权贵的男狱、女狱除了宽敞、干净,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如床榻、桌椅等。
陶令仪先前就是在关押士族、权贵的女狱。
但关押士族、权贵的女狱已被赵明诚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苏见薇及陶杜氏便只能屈居在关押普通犯人的女狱。
也就关了一日一夜,苏见薇身上的端庄与优雅,便已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与扭曲。
被银刀卫带进推事院后,扫见周蒲英与周云归也在,苏见薇忍不住讥讽:“你是不是以为找到血衣,判了我的罪,一切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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