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也都心里发毛,李麻子说,他刚才靠棺材近,好像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尸臭,倒像是河泥混着死鱼的味道。
一直耗到快子时,还是没辙。胡管家急得团团转,最后咬牙道:“几位师傅,劳驾再试一次,若是再……唉!”
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灵堂。
子时正刻,万籁俱寂。天津卫的打更梆子声远远传来,带着一种空茫。
就在我们再次套上麻绳,准备发力的时候——
“喀啦……喀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从棺材里传了出来。
像是用指甲,在一点一点,慢慢地刮挠着木板的内壁。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灵堂里,却尖锐得直刺耳膜。
我们八个人,十六只眼睛,瞬间都瞪大了,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立了起来。
抬棺这么多年,尸变的故事听得多了,可亲眼……不,亲耳听到,这还是头一遭!
“妈呀!”孙矮子胆子最小,当时就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那“喀啦……喀啦……”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里面的东西,正耐心地,想要抠穿这厚重的阴沉木棺椁。
“砰”的一声,李麻子直接把抬杠扔地上了,脸色煞白:“不抬了!给多少钱也不抬了!这他娘的不是抬棺材,这是要命!”
胡管家更是面无人色,几乎要瘫倒。
这情形,再蛮干下去,非得出事不可。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对胡管家说:“管家,这事怕不是我们力气能解决的了。得请人来看看。”
胡管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请人!请大师!”
天津卫这地方,三教九流,能人异士不少。胡管家连夜派人去请,天快亮时,带来了一位老道士。
这道士,看着年纪不小了,头发胡须皆白,但脸上皱纹不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脚下是麻鞋,风尘仆仆。他进了灵堂,既不拜,也不念经,只是眯着眼睛,绕着那口阴沉木棺材慢慢地走。
手里捏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念珠,手指飞快地捻动着。
灵堂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跟着他转。
那“喀啦……喀啦”的抓挠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老道士走了三圈,在棺材头部站定。他伸出手,没有去摸棺材板,而是在离棺材板还有一寸的地方虚虚地拂过,像是感受着什么。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射出一种极度惊骇的光芒!
他蹬蹬蹬连退三步,指着那棺材,声音又尖又利,完全失了方寸:
“不是病!这不是病!”
“这是那东西借尸还魂!”
“快!快开棺!再晚就来不及了!”
开棺?!
这话一出,灵堂里像炸开了锅。入殓后再开棺,是极大的忌讳,何况还是这种明显透着邪性的尸体!
“道长,这这棺已经封死了。”胡管家颤声道。
“封死了也得开!”老道士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这不是你们陈老爷了!这是水里的玩意儿借了他的身子要爬出来!现在它还没成气候,躲在棺里吸阴秽之气,等到子时阴阳交替,它抓破了棺材,吸了活人生气,就再也制不住了!到时候,你们陈家满门,一个都别想活!”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
胡管家吓得魂飞魄散,看看老道士,又看看我们,最后一跺脚:“开!听道长的!开棺!”
我们几个抬棺的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事到如今,骑虎难下。
而且老道士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我们心上水里的玩意儿?借尸还魂?
几个胆大的家丁拿来撬棍、斧头。老道士从怀里掏出几张画好的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啪”“啪”几声,贴在了棺材的头部、尾部和两侧。
“开!”老道士一声令下。
家丁们上前,用撬棍**棺材盖与棺体之间的缝隙。那棺材封得极死,用的是上好的榫卯和厚厚的生漆。撬棍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们八个抬棺的,不由自主地围拢过去,既是好奇,也是防备,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抬杠。
缝隙越来越大。
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鱼腥、水草腐烂和某种特殊腥臊气的味道,从缝隙里猛地涌了出来,熏得人几乎作呕。
棺材盖被撬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老道士手持一把桃木剑,凑上前,示意家丁:“再撬开点!”
又是一阵用力,棺材盖被撬起了更大的一条缝,足够一个人头探入。
灵堂里的烛火忽然猛地摇曳起来,光线明暗不定。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极为紧张,他一手持符,一手持剑,小心翼翼地,将头凑近那条缝隙,朝棺材里面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看见老道士的身体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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