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在夜色中弥漫,笼罩着凤凰山蜿蜒的公路。
“再往上开一点,听说山顶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苏晴兴奋地指着前方的盘山公路,手机里还存着闺蜜发来的网红打卡点照片。
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刚完成的项目拿了奖金,和沈峰恋爱半年的纪念日,一切都顺风顺水。
沈峰笑着摇头:“这么晚了还上山,也就你能想出这种主意。”
他顺从地打着方向盘,车子沿着山路继续攀升。
车内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苏晴跟着哼唱,时不时还拿起手机自拍。
半小时前,他们还在市中心的高级餐厅享用晚餐,又因为临时决定现在人已经在山里头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苏晴指着观景平台喊道。
沈峰将车停稳,熄灭了引擎。
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在薄雾中朦胧闪烁,本该是一幅浪漫的画卷,可不知为何,这夜的凤凰山却格外寂静,连夏虫的鸣叫都稀疏得可怜。
“有点冷啊。”苏晴搓了搓手臂,沈峰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谁让你非要穿这么少来山顶吹风?”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苏晴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山风,而是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仿佛有人把冰块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怎么了?”沈峰注意到她突然僵住。
苏晴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唇微微颤动。
“小晴?”沈峰担忧地唤道。
突然,苏晴猛地转过头,眼神完全变了,那不再是沈峰熟悉的温柔目光,而是一种粗野、惊慌的眼神,属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他妈是哪儿?”她开口,声音粗哑难听,完全不是她平时的语调。
沈峰愣住了:“小晴,你别开玩笑!”
“谁他妈是小晴!”
她暴躁地拍打着座椅,“老子是开出租的!李国明!昨晚送客到这鬼地方,他们杀了我!”
沈峰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伸手想碰触苏晴,却被她一把推开,力气大得惊人。
“你看不见吗?”苏晴或者说控制着她身体的那个存在,歇斯底里地指着自己的脖颈,“铁丝!他们用铁丝勒住我的脖子!血!全是血!”
沈峰惊恐地看着她光滑的脖颈上空无一物:“小晴,你冷静点,你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带我去报警!”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哀求起来,带着哭腔:“求你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他们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扔在山腰的竹林里!我的车也在那儿!”
沈峰浑身发冷,他试图唤醒苏晴:“小晴,醒醒!你看看我!”
但苏晴只是用那双陌生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泪水突然涌了出来,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绝望。
“求你了,”那个声音哽咽着,“带我报警。”
沈峰颤抖着拿出手机,发现这个时候山顶突然没了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们去找警察。但你答应我,让小晴回来,好吗?”
苏晴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开始笨拙地摸索方向盘和档位。
“我会开车,”那个声音说,“让我来开。”
“不行!”沈峰坚决地摇头,“你坐副驾驶座,我来开。”
令人惊讶的是,苏晴顺从地爬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但她的举止完全变了,大大咧咧地坐着,双腿叉开,手指焦躁地敲打着膝盖,活脱脱一个粗鲁的出租车司机。
下山途中,沈峰不时瞥向身边的恋人。
苏晴一直盯着窗外,嘴里骂骂咧咧:“就是这段路...对,就是这里...那两个人上车时说要去凤凰山腰的竹林...妈的,我怎么就接了这单...”
她的声音时而愤怒,时而恐惧,时而哽咽。
有几次,她突然抓住沈峰的手臂,力气大得让他疼痛。
“他们从后面用铁丝勒住我...我拼命挣扎...指甲都断了...”
沈峰看着她修剪精致的美甲,心里一阵发寒。
快到山脚时,苏晴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沈峰?我们...为什么在车上?”她困惑地问,声音变回了熟悉的柔软语调。
沈峰长舒一口气:“你刚才...不太对劲。我们现在去警局。”
“警局?为什么?”苏晴完全茫然。
沈峰简要复述了刚才发生的事,苏晴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我一点都不记得。”她捂住额头,“只觉得头很痛,像是睡得很沉很深。”
尽管她恢复了正常,沈峰还是坚持去了警局。
值班警察小张听完他们离奇的叙述,表情从严肃转为怀疑。
“所以,这位女士声称自己被一个出租车司机...附身了?”小张斟酌着用词。
“不是声称!”沈峰急切地解释,“她刚才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说自己是叫李国明的出租车司机,昨晚在凤凰山山腰的竹林被人用铁丝勒死!”
小张皱眉记录着,然后抬头看向苏晴:“苏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就是有点累和困惑。”苏晴小声回答,尴尬得想立刻消失。
“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史吗?或者最近是否服用任何药物?”
这些问题让苏晴感到羞辱,她强忍着不快回答:“没有,我一直很健康。”
小张合上记录本:“我们会留意相关报案,但根据程序,需要有人正式报案失踪,我们才能展开调查。建议你们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离开警局时,苏晴几乎要哭出来:“他以为我们疯了,对吗?”
沈峰搂紧她的肩膀:“别多想,你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两天,苏晴确实一切正常。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的怪事,将其归咎于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直到第三天下午,沈峰正上班,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新闻推送:
《凤凰山腰发现出租车司机尸体,疑似遭劫杀》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报道称,当天早晨有登山者在凤凰山腰的竹林发现一辆被遗弃的出租车,车内有一具男性尸体,初步判断是被铁丝勒颈致死。
死者身份已确认,是四十二岁的出租车司机李国明,据家属称,他于三日前夜班后未归。
沈峰颤抖着拨通苏晴的电话,苏晴得知后还不相信,直到看了沈峰分享给她的新闻,吓得她自己昏厥过去。
在医院病房里,苏晴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是他,对吗?”苏晴还是愿相信自被鬼附身的事实,颤抖着问,“那个出租车司机?”
沈峰沉重地点头。
苏晴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天晚上,我真的被...附身了,是吗?”
一周后,李国明的葬礼在城西的殡仪馆举行。
沈峰和苏晴远远站在角落,看着哭得几乎昏厥的寡妇和一脸茫然的孩子。
“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苏晴轻声问。
沈峰摇摇头:“说什么呢?说那晚你被他的鬼魂附身了?”
这时,一位老人走近他们,他是李国明的叔叔。听说他们是偶然前来悼念的路人,老人红着眼眶感慨:
“谢谢你们来送国明一程。这孩子命苦啊,那天晚上本来不该他出车的,偏偏跟人换了班...”
苏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粗哑的声音:“我拼命挣扎...指甲都断了...”
她紧紧抓住沈峰的手臂,脸色惨白。
“怎么了?”老人关切地问。
“没什么,”沈峰连忙扶住她,“她只是有点不舒服。”
回家的路上,苏晴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过凤凰山脚,她才突然开口:
“那晚之后,我再也不敢照镜子。”
“为什么?”
“我怕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倒影。”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有时半夜醒来,我会突然想起一些根本不属于我的记忆,一个女人在厨房煎蛋的背影,一个小女孩咯咯的笑声,还有...铁丝勒紧脖子的窒息感。”
沈峰不知该如何回应,内心却盘算着等过几天带苏晴去外省一趟。
沈峰的同事说他老家有一个专门处理这方面事情的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很厉害,只不过老先生刚刚好出远门了,还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苏晴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李国明的女儿才六岁。我在新闻上看到她的照片,扎着两个小辫子...”
她没有说完,但沈峰明白她的意思。
这天晚上,沈峰半夜醒来,会发现她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还好吗?”他总是这样问。
苏晴翻身抱住沈峰:“还好,只是睡不着。”
李国明的案子在一个月后告破,两名凶手落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新闻报道出来的那天,苏晴破天荒地睡了个安稳觉。
然而第二天清晨,沈峰被厨房里的响动惊醒。
他走进厨房,看见苏晴正在煎蛋,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粗犷曲子。
她回头看他,眼神陌生而粗野,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
“老弟,我老婆孩子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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