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东湖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青灰色的湖面浮着几艘木船。
江知夏裹着羊绒围巾,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她指着湖心岛上的七层宝塔:那就是去年倒塌后重建的东湖塔,地宫刚开放参观。
程度跟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进电梯,轿厢居然向下运行。
地宫在地下十八米。工作人员刷着门禁卡,去年塔基坍塌时,冲出二十七条白蛇,最长的有......
三米七。江知夏突然接话,在程度惊讶的目光中眨眨眼,我参与了生物鉴定。
**-18F**的指示灯亮了。电梯门开,寒气混着防腐剂味道扑面而来。
玻璃甬道两侧,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白蛇标本如银链般悬浮,鳞片在冷光灯下泛着珍珠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断尾的巨蛇,标签写着「活体捕获时自断其尾」。
像不像《白蛇传》里的情节?江知夏小声说,其实都是基因变异的黑眉锦蛇,因为长期生活在塔基地宫里......
嘘——程度突然捏了捏她的手。
前方展柜里,一个鎏金佛盒正在360度旋转展示。盒身密布梵文咒语,八个方位各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锁。
这就是打不开的佛舍利宝函。工作人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用x光扫描时,里面确实有人形骨骼......
程度盯着展柜反光里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前世结案的某个走私案——犯罪集团就是用唐代秘宝的噱头,把价值三亿的毒品封在仿古铜匣里运输。
听说秦始皇也没死呢。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眼工作人员,就困在地宫出不来。
程度当时就会心一笑,只要不打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像秦皇陵,就连那个外国的知名物理学家都说秦始皇没有死,一直困在秦皇陵中出不来。
还有人说秦皇陵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传国玉玺和不老长生药都在里面,只要不打开,都是真的!
江知夏笑出声,工作人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傍晚的省委招待所藏在梧桐深处,苏式建筑的外墙爬满枯藤。
推开门,程度挑了挑眉——套房里的丹麦b&o音响、埃及棉床品,还有浴室里的汉斯格雅五金件,比京州最贵的酒店还讲究。
别这么看我。江知夏把房卡插进取电槽,这间平时是给部级领导准备的。她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免费吗?
程度从迷你吧拿出瓶依云:方便监听?
聪明!江知夏按下窗帘开关,三层遮光帘无声闭合,1983年严打时,有个高干子弟就在这里被录下......她突然住口,因为程度正用指尖摩挲床头灯的旋钮。
灯罩背面,有个米粒大小的金属凸起。
要屏蔽吗?程度从钱包抽出张锡纸——反侦查的常识。
江知夏笑着摇头,突然踮脚凑到他耳边:我爸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程度再也忍不住。
不过也仅仅只是亲吻了一会儿罢了。
“明天,我哥哥和我妈妈回来,你要......江知夏依在程度的怀里,给程度介绍注意事项。
毕竟,像他们的这样的家族,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订婚分为两场。
一场在以汉东!
程度和小江分别请自己的朋友、领导出席和双方的父母出席。
另一场则在燕京,这一场才是最正式的,由江老爷子,江家的二代,三代都会出席,并且,还有江老爷子的至交好友。
至于结婚嘛,则更要隆重一些,
一个一个的人名,一个一个的头衔听得程度有些发蒙,程度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真正的公主。
他只是一个草根啊!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知夏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不过不重要,都见过双方父母了,不,还有准岳母没有见到。
只要他们不反对,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想那么多呢!
晨光透过纱帘时,程度正梦见自己站在青林县的稀土矿山上,脚下是绵延不绝的翡翠色矿脉,远处江知夏举着地质锤向他招手,羊绒裙摆被山风掀起一角......
叮——
手机闹钟截断了这个旖旎的梦。程度睁开眼,省委招待所的仿古电话机正闪着绿光,听筒里传来江知夏清亮的声音:懒虫起床!我妈最讨厌约会迟到的人。
二十分钟后,程度在餐厅见到了白色高领毛衣配铅笔裙的江知夏。
她面前摆着两碗蟹黄小馄饨,正往其中一碗里加第三勺辣椒油。
遗传我妈。她注意到程度的目光,笑着推过另一碗,你试试微辣的?
馄饨皮薄得能看见粉红的虾仁馅,汤面上浮着金黄的蟹油和翠绿的葱花。
程度舀起一个,舌尖刚触到汤匙,鲜味就炸开了——高汤里显然加了火腿吊味,辣味则像藏在云后的太阳,暖意缓缓从胃里升上来。
慢点吃。江知夏递来纸巾,待会儿还有更辣的。
**凤庭创意私房菜**藏在梧桐巷的老洋房里,青砖门楣上挂着块不起眼的木牌,写着「今日菜单:川江水煮」。
穿灰布长衫的侍者引他们穿过天井,假山后突然转出个系围裙的老者,手里还掂着炒勺。
江小姐!老者眼睛一亮,夫人今早特意来电,说姑爷能吃辣但不太常吃......他冲程度眨眨眼,给您备了降火的冰镇枇杷露。
包间是玻璃阳光房,餐桌竟是用整块阴沉木雕成的。
程度刚落座,侍者就端上九宫格凉菜——
这是改良版。江知夏指着中央的藤椒鸡片,传统川菜用二荆条,我们换成江南的薄皮青椒,辣度降三成,鲜味提五成。
程度夹起一片,鸡肉嫩得像豆腐,藤椒的麻在舌尖跳舞,后调却是意外的清甜。
热菜上桌时更惊艳:
水煮鱼不用豆芽打底,换成江南特产的莼菜,滑溜溜的叶片裹着麻辣汤汁,竟吃出点西湖韵味;
夫妻肺片的酱汁里掺了桂花蜜,麻辣中透出若有若无的花香;
最绝的是麻婆豆腐——表面看红油汪汪,入口才发现用蟹粉替代了肉末,鲜得人头皮发麻。
我妈的创意。江知夏舀了勺豆腐到程度碗里,她说川菜的精髓不是辣,是百菜百味
程度正要夸赞,突然喉咙一紧。江知夏赶紧递过枇杷露,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吸管居然是新鲜的芦苇杆。
慢点喝。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爸当年就是被这道豆腐辣到,当场求婚的。
程度呛得满脸通红时,屏风后传来轻笑声。
隐约可见穿香云纱旗袍的身影一闪而过,发髻上的白玉簪晃出一道温润的光弧。
凤庭私房菜的屏风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先是高跟鞋轻叩青砖的脆响——不紧不慢,每一步的间距像是用尺子量过,接着是军靴踏地的闷声,皮革与金属扣环相碰,发出规律的声。
妈,您慢点。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军人特有的短促节奏。
屏风被一只素手拨开。
江母站在光影交界处,香云纱旗袍上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约莫五十出头,身量比江知夏还要高挑几分,白玉簪挽起的发髻一丝不苟,耳垂上两颗帝王绿翡翠耳坠纹丝不动——那是长年保持颈部挺拔的仪态训练结果。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像含着一汪冰泉,看人时带着银行家特有的审慎。
小程是吧?她伸手,腕间的羊脂玉镯滑落一寸,露出手腕内侧淡褐色的疤痕——程度认出那是算盘珠磨出的老茧。
没等程度回应,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江知秋像座铁塔般立在母亲身后,07式荒漠迷彩作训服上,大校肩章的金星在阳光下扎得人眼疼。
他比妹妹高出大半个头,板寸发型让额角的弹疤无所遁形,作战靴的防刺钢板在瓷砖上刮出白痕。
最违和的是他手里拎着的粉色保温盒——上面还印着hello Kitty。
炊事班刚做的龙眼包子。他把盒子往妹妹怀里一塞,转向程度时,浓眉下的虎目突然眯起,你就是那个端了泰山会的程度?
空气瞬间凝固。
江知夏急忙打圆场:哥!你那会儿在朱日和演习,是程度给我送的......
抗洪简报我看过。江知秋突然打断,从兜里掏出个U盘拍在桌上,dA师信息作战处的加密算法,比你们公安系统领先五年。他嘴角扯出个堪称恐怖的笑容,聘礼。
程度这才注意到,U盘外壳刻着小小的白蛇图腾——和昨晚文件袋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江母忽然轻笑,翡翠耳坠终于晃了晃:老江当年下聘,也就送了把算盘。她优雅地夹起块麻婆豆腐,尝尝,我用涪陵榨菜替代了传统肉末。
豆腐入口的刹那,程度恍然大悟——这哪是榨菜,分明是用金华火腿秘制的素肉,鲜味比真肉还要霸道三分。就像眼前这一家子,表面是江南水乡的温婉,骨子里却是川江号子的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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