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那种初学者般的、笨拙的期待,在罗小黑那句「你想听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吗?」之後,便化为了一种……极度专注的、哲学家般的聆听。
罗小-黑的心,在此刻,平静得可怕。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他没有直接说「你」,也没有说「我」。他用了一种,吟游诗人般的、古老的叙事口吻,将那场……他亲身经历过的地狱,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他搅动着面前那杯早已融化的草莓圣代,目光,却彷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另一个未来,「有一个神,和一个被他守护的少年。」
「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林里,过着平静而温暖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另一个……更古老的存在,出现了。」
罗小-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他像一个最客观的史官,陈述着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他讲了那个被称为「渊」的存在,是如何,像一个追求极致艺术的导演,将少年掳走。
他讲了少年,是如何,在黑暗的殿堂里,被一点点地剥夺尊严,摧毁认知。
他讲了那场……以「爱」为名的反击,是如何,被对方轻易地看穿,并转化为……更为残酷的、屠戮救赎者的利刃。
他讲了那场……公开的、以「赎罪」为名的凌辱。
他讲了神只,是如何,为了保护少年,而从沉睡中苏醒,燃尽了自己,与恶魔同归於尽。
最後,他讲了那个……最恶毒的、金蝉脱壳的计谋。讲了那个恶魔,是如何,窃取了少年的身体,最终,获得了绝对的胜利。
整个故事里,他没有加入任何个人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陈述。
渊,就那样,安静地听着。
他的心态,此刻,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听着……另一个「自己」的故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中途的凝重,再到最後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负到的、冰冷的……厌恶。
他厌恶的,是故事中那个……被称为「渊」的、偏执、疯狂、又无比自恋的……「艺术家」。
当罗小黑讲完最後一个字时,餐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遭人类的欢声笑语,彷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故事,说完了。」罗小-黑,缓缓抬起头,那双纯净的、黑色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直直地,望进了渊的灵魂深处。
然後,他问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最终的问题。
「渊。」
「如果是你,你认为……」
「故事里的那个少年,应该……如何面对这个,玩弄了他一切的……人?」
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思考。
以一个,失去了记忆的、相对「纯粹」的、但依旧保留着亿万年智慧与绝对理性的大脑,在分析着这个……他听过的最为复杂、也最为……病态的案例。
他分析着故事里那个「渊」的动机——失去「神」的创伤,对「美学」的偏执,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的骄傲。
许久,许久。
渊,终於,抬起了头。
他看着罗小-黑,用一种,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的语气,给出了……他对「自己」的……最终审判。
「……这个故事里的『渊』,已经……没救了。」
「他的思想,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无法被外力打破的『闭环』。任何试图『拯救』他的行为,都会被他解构成……新的『艺术素材』,从而,让他获得更大的愉悦。」
「与他为友,只会被他同化。」
「与他为敌,只会让他兴奋。」
「所以,」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於「绝对正确」的、冷酷的理性之光,「故事里的那个少年,如果想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地,舍弃掉所有天真的幻想。不再试图去『改变』他,也不再试图去『理解』他。」
「而是,在他下一次,露出獠牙的前一刻……」
「用尽一切办法,不计任何代价……」
「……将他的存在,彻底地、完全地,从根源上……」
「……抹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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