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了。
这个认知,如同雨後初晴的阳光,温暖而真实。他不再被噩梦所困,不再因回忆而刺痛。那条被他主动切断的时间长河,似乎也真的就此沉寂,化作了他庞大力量核心中,一个不再被触碰的秘密。
日子,重归於山涧流水般的宁静。
他与师父无限的日常,温馨而契合。一同修行,一同打理木屋,一同在星空下分享着无声的默契。偶尔,小黑会想起那个关於草莓圣代的梦,想起渊那张错愕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窘迫的脸,心中再无恨意,只余下淡淡的、近乎怜悯的释然。
他以为,这就是「放下」。
他以为,这就是「结局」。
直到某个寻常的午後。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林间修行,控制着体内那股被自己逐渐同化的、属於魔王的深邃力量。他的妖力如今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温暖的金色与宁静的暗黑交织,形成了一种独属於他的、强大而内敛的平衡。
他正在练习将妖力凝聚成实体。一片落叶,在他的意志下,时而化作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撕裂声;时而又变作温顺的飞鸟,绕着他的指尖盘旋。
忽然,一阵微不可察的晕眩袭来。
并非身体上的不适,而是来自神识深处的、一瞬间的抽离感。就好像……有那麽一刹那,他同时「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一个,是眼前这片熟悉的、阳光斑驳的林地。
而另一个……则是一片被永恒的暮色所笼罩的、荒芜的废墟。
废墟的场景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罗小黑停下了修行,微微皱眉。他仔细地探查自己的身体与妖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股来自渊的力量,也依旧温顺地蛰伏在他的核心,并未显露出任何失控的迹象。
「错觉吗?」他轻声自语。
或许是最近修行太过投入了吧。他这麽想着,便没有将这次小小的意外放在心上。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几天后,他与师父在溪边烤鱼。无限正专注地用妖力控制着火候,而罗小黑则在一旁准备着调味的香料。
就在他伸手去拿一株晒乾的浆果时,他的指尖,穿过了那株浆果。
没有任何实感,就像穿过了一道虚影。
罗小黑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再次伸手——这一次,他稳稳地将浆果握在了手中,触感真实而清晰。
「怎麽了?」无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罗小黑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一丝惊疑压下,「刚刚……好像看到一只奇怪的虫子飞过去了。」
他不敢告诉师父。他不想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被任何不确定的因素所打破。
但「异常」的出现,却愈发频繁。
有时,是在梦中。他不再梦到过去,却会梦到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未来」。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繁华的现代都市之巅,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与灯火,而他的身边,却空无一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他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
有时,是在现实。他会偶尔在镜面的倒影中,看到一个眼神冰冷、神情陌生的「自己」,嘴角挂着一抹……与渊极为相似的、嘲讽的微笑。但当他定睛再看,镜中的,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眼眸清澈的少年。
他开始明白。
他切断了与时间长河的「联系」,放弃了去「篡改」过去的权力。
但是,那股力量本身,那份源自魔王的、足以扭曲时空的恐怖权能,并没有消失。
它,如同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孩子,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以他所不能理解的方式,自行「探索」着。
而那些被「探索」出的、无数个「可能性」的碎片,那些本该被隔绝在另一条世界分支的「IF线」,正如同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地……开始干涉他所在的、这个「主宇宙」。
他所放弃的,并非是诱惑。
而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如今,他亲手关上了盒盖,却发现,盒子的裂缝中,正不断地渗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诡异而危险的……
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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