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山头的碎石,陈光庆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踏地的闷响——清军的追兵还是跟上来了。他把十三个娃向山岩后面推,自己攥着太极杆站在崖边,阿狗缩在他身后,双手反复摩挲着杆尾的铜环,指腹的薄茧蹭得铜环发亮。
“等会儿听我信号,带着娃们往山后跑。”陈光庆回头看他,语气沉得像崖下的冷雾,“别再像上次那样,腿软得根本迈不开步。”
阿狗喉结滚了滚,没敢应声。上次清军突袭时,他确实怕了,抱着头躲在树后,连陈光庆喊他递刀都没有敢动。
后来陈光庆没骂他,却也再没把太极杆递到他手里过——那杆上刻着的“守心”二字,像根刺,扎得他夜里总睡不安稳。
马蹄声越来越近,清军的旗帜在风里晃出刺眼的红。陈光庆刚要往前冲,突然瞥见左侧树丛里闪过一道寒光——是弓箭手,箭尖正对着他的后心!
“小心!”阿狗的喊声突然炸响。不等陈光庆回头,他已经像头受惊的小兽,猛地扑了上来,肩膀撞在陈光庆腰上,把人往旁边推了半尺。
箭簇破空的锐响紧接着传来,陈光庆只觉掌心一热,再低头时,阿狗已经倒在他怀里,箭杆从他的胸膛穿过去,鲜血顺着箭尾的羽毛往下滴,瞬间染红了陈光庆攥着的太极杆。
“阿狗!”陈光庆的声音发紧,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却止不住血往外涌。
阿狗的脸白得像纸,呼吸越来越浅,却死死抓着太极杆上染血的地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俺……俺以前太怂……”他咳了一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你说……学太极要敢守……俺这次……没躲……”
陈光庆蹲下身子,把他抱得更稳些,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石头,说不出话。他想起上次阿狗躲在树后时,自己虽没怪他,却在夜里看见这汉子偷偷对着月亮抽自己耳光,边抽边骂“没骨气”。
“杆……给俺摸摸……”阿狗的手颤巍巍地往上抬,指尖蹭过杆身的血迹,像是在描摹什么,“以前你说……俺配不上握这杆……现在……俺挡了箭……俺也配……学太极了吧?”
陈光庆点头,眼泪砸在阿狗的手背上。“配,怎么不配。”他把太极杆轻轻放在阿狗怀里,“等回去,我教你起势,教你云手,教你……”
话没说完,阿狗的手突然垂了下去,眼睛却还睁着,望着崖顶的天空,嘴角带着点笑。
陈光庆抱着他的尸体,坐在冰冷的石头上,身后的马蹄声还在响,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静得能听见血滴在太极杆上的声音,一滴,又一滴,把杆上的“守心”二字浸成了暗红。
清军的骑兵已经冲过来,为首的将领举着刀喊:“抓活的!”
陈光庆却没动,他慢慢站起身,抱着阿狗的尸体,脚步很轻地走到崖边的平地上。
他想起师父说过,太极起势要“沉肩坠肘,气沉丹田”,是收,也是放。于是他屈膝,沉肩,双手托着阿狗的后背,像托着一件极珍贵的东西,缓缓往下放。
动作慢得像流水,阿狗的头发被风拂起,蹭过他的手腕,带着最后一点体温。
“以前总嫌你笨,教你扎马步都学不会。”陈光庆轻声说,把太极杆放在阿狗手边,让他的手还攥着那片血迹,“这次不骂你了,你睡得安稳些。”
放好阿狗,他才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太极杆。杆身已经被鲜血浸得发沉,却比任何时候都稳。清军将领的刀已经劈到了他的眼前,陈光庆侧身避开,手腕一翻,杆尖带着风声扫过去,正打在将领的手腕上。刀“当啷”落地,将领疼得咧嘴,刚要喊人,却见陈光庆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怕了一辈子,最后却敢挡箭。”陈光庆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清军都停了手,“你们呢?只会躲在后面放冷箭?”
清军士兵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陈光庆瞥了一眼阿狗的尸体,慢慢往后退,退到山岩边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娃们的哭声——是石头带着娃们回来了,杏花正蹲在阿狗身边,用袖子擦他脸上的血。
“走。”陈光庆把太极杆扛在肩上,血顺着杆尾往下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红痕,“带着阿狗,咱们走。”
娃们懂事地围过来,柱子和杏花抬着阿狗的胳膊,小些的娃就扶着杆尾。陈光庆走在最前面,杆尖指向前方,脚步稳得没一丝晃动。而最大的石头,走在最后压着阵。
风里还带着清军的马蹄声,却再没人敢追上来——他们都看见,那个抱着尸体、扛着血杆的汉子,眼里没有了之前的顾虑,只剩下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坚定。
阿狗攥着太极杆的手,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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