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液态黄金般的熔炉核心能量,如同温暖的阳光,从炉盖缝隙中流淌而出,照亮了昏暗的地下空间,也映亮了林风苍白而决绝的脸庞。那能量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纯粹的创造秩序,对他这具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而言,无疑是沙漠中的甘泉,是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右臂终结核心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强烈排斥与警示,如同冰锥刺入灵魂,让他伸向那光芒的手,僵在了半空。
触碰,可能引发未知剧变,甚至道途崩毁。
不碰,伤势无法快速恢复,迟早被外面虎视眈眈的混沌吞噬者磨死,或者被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混沌领主意志碾碎。
进退维谷,皆是绝路。
林风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画面:玄元界的挣扎求存,青云宗的师徒之情,与苏晓石莽的并肩作战,守序城的审视与期待,秩序幻境中的破立抉择,星灵族最后的托付……还有,那混沌领主充满恶意的注视。
“我的道……本就是逆水行舟,于不可能中开辟可能!”
“秩序与终结,皆是我之力!若连这份机缘都不敢取,何谈驾驭它们,何谈对抗混沌?!”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志,冲垮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他没有再理会终结核心的警告,反而以强大的意念,强行压制住它的躁动,右手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引动了那一缕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熔炉核心能量!
“引!”
(承)
“轰——!!!”
就在那缕精纯无比的创造性能量涌入林风体内的刹那,仿佛往滚烫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又像是在沉寂的火山口投下了巨石!
他体内那原本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丹田处的秩序道基,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吸收着这股外来的、同源却更加高阶的秩序能量,光芒大盛,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重构!道基上的裂纹被迅速修复,变得更加坚固、宏大,但其中蕴含的“亘古不变”、“永恒铸造”的意境,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风自身的秩序理解,试图将他的道基同化,变成这座“锻星熔炉”的附属品!
而右臂的终结核心,则在这股极致“创造”能量的刺激下,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反抗!冰冷死寂的“归无”之力不再蛰伏,而是化作狂暴的灰色洪流,逆冲而上,悍然撞向那涌入的黄金能量!
创造与毁灭,秩序与终末,这两股源自宇宙本源、截然相反的力量,以林风的身体为最激烈的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与厮杀!
“啊啊啊——!”
林风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嘶吼,全身毛孔都在向外喷射着混乱的能量流,皮肤表面一半呈现出熔金般的炽热,一半覆盖着死灰般的冰寒,整个人仿佛随时会从内部被撕裂、被湮灭、被重构!
他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浮,仿佛看到了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循环,看到了文明崛起与倾覆的轨迹。秩序道基在熔炉能量的冲刷下不断崩塌又重塑,终结核心在极致压迫下变得更加凝练与凶戾。
这是一种凌迟般的折磨,也是一种千载难逢的淬炼!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这两种力量的碾压之下时,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源自艾尔文明的传承晶体,以及《万物源解》中关于“循环”与“本质”的感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再次亮起。
“创造……非为永恒……毁灭……亦非终结……”
“皆为循环……皆为过程……”
“我身……即为熔炉!炼秩序为基,化终末为刃!”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平衡”这两股力量,而是以一种超越痛苦的冷静,引导着它们,让它们在碰撞中互相磨砺,在厮杀中互相理解!
秩序道基在终末之力的“拆除”下,褪去了熔炉能量中那份“僵化”的外壳,只剩下最精粹的秩序本源,与林风自身的意志彻底融合!
终结核心在创造能量的“滋养”下(尽管是反向的、对抗性的滋养),其纯粹的“归无”真意并未改变,却多了一丝对“存在”结构的深刻理解,变得更加收发由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转)
林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站在锻星熔炉之前,身上的巡界司服饰早已在能量风暴中化为飞灰,但露出的躯体,却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又隐隐透着金属光泽的质感。肌肤之下,仿佛有金色的秩序符文与灰色的终末纹路在缓缓流转,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内敛的平衡。
他的修为,赫然已经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而且根基之雄厚,灵力之精纯,远超同阶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对体内双生核心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心念一动,秩序之力可化作最坚固的防御与净化之光;意念一转,终末之力便可凝聚为最锋利的、能斩断规则连接的无形之刃。两者不再是非此即彼的冲突,而是成为了他力量体系不可或缺的两个侧面,如同阴阳,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
他低头看向左手,那枚秩序之令已经与卡槽分离,重新回到他手中,但其上的光芒更加内敛深邃,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与他自身的秩序道基联系得更加紧密。而右臂的终结核心纹身,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最古老的墨玉,不再散发令人不安的气息,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沉寂。
他成功吸收了部分熔炉核心能量,并在这场生死考验中,真正初步融合了体内的双重力量,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秩序终末”之道!
“吼——!”
就在这时,那头被熔炉苏醒气息逼退的混沌吞噬者,似乎察觉到内部风暴的平息,再次发出了暴怒的咆哮,带着剩余的几只猎犬,猛地冲了上来!它不相信那只蝼蚁能在那种能量冲突下存活!
林风抬起头,看向那扑来的庞大阴影,眼神平静无波。
他没有动用秩序之力,也没有显化终末之刃,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混沌吞噬者,遥遥一握。
“寂。”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归无”场域,以他右手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冲在最前方的几只混沌猎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形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而那只庞大的混沌吞噬者,冲入这无形场域的刹那,那暗沉的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它那惨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庞大的身躯如同陷入泥沼,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并且从头部开始,一点点地崩解、化为虚无!
几个呼吸之间,这只足以媲美金丹中期的强大混沌生物,便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合)
林风缓缓放下右手,感受着体内力量圆融流转的畅快感,心中却无太多喜悦。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混沌领主的威胁依旧悬于头顶,守序城和同伴们不知所踪,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
他走到锻星熔炉前,深深一躬。这座远古的造物,不仅救了他的命,更让他完成了至关重要的蜕变。他能感觉到,熔炉的核心能量并未完全耗尽,但它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等待下一个有缘之人,或者下一次秩序重燃的时刻。
他将秩序之令贴近额头,尝试沟通其中可能残留的、关于这座遗迹或远古文明的信息。除了之前得到的关于“锻星熔炉”和“继承者”的碎片信息外,一段更加模糊、却让他心神剧震的影像,涌入脑海——
那是在无尽的混沌深处,一双比星辰更加巨大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眼眸,缓缓睁开。在那眼眸的倒影中,他看到了无数燃烧的世界,看到了崩碎的秩序长城,也看到了……一个散发着白灰交织光芒的、模糊的“点”……
那个“点”,给他的感觉,与他自身的气息,隐隐相似!
与此同时,一段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威严与疲惫的宏大意念,如同最后的警钟,在他灵魂深处敲响:
【……容器……已苏醒……】
【……最终的盛宴……即将开启……】
【……找到……‘源初之光’……否则……万界……皆暗……】
林风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浸湿了后背。
容器……指的是他吗?源初之光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知到,遥远的、秩序网络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代表着最高警戒级别的……烽火传讯的波动!
那是……来自守序城的信号!难道……
就在他于绝境中完成蜕变的同时,外界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万界烽烟,已然点燃?!
(第一百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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