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工地上的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废弃的七层烂尾楼像一具巨大的骷髅骨架,裸露的钢筋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泛着冷硬的光。楼顶边缘,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像一片随时会被扯碎的叶子。是小宝。他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周文斌站在小宝身后,一只手铁钳般箍住孩子瘦弱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死死抵在小宝的太阳穴上。他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斯文儒雅,头发凌乱,眼白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癫狂的弧度,对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咆哮:
“陆行野!你看看!看看你这好儿子!哈哈哈!你不是要他吗?不是把他当宝吗?我让你要!我让你要个够!”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宇间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还有苏晚月!你这个贱人!你以为重活一次就能赢我?做梦!上辈子我能弄死你,这辈子我还能让你断子绝孙!”
苏晚月几乎是瘫软在陆行野怀里,才勉强没有倒下。当她跟着陆行野冲破警察的封锁线,看到楼顶那一幕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前世小宝被推下高楼的模糊噩梦与眼前这清晰得残忍的画面重叠,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死死抓住陆行野的胳膊,指甲深陷进他军装外套的布料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陆行野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尊石像,纹丝不动。只有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到极致的线条,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锁定着楼顶的周文斌和小宝,那眼神深处,是冰封的火山,是即将出鞘的利刃。他轻轻将几乎虚脱的苏晚月推向身后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王局),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护好她。”
王局重重颔首,伸手扶住苏晚月。
就在这时,周文斌看到了下面的动静,更加疯狂地叫嚣起来:“陆行野!别他妈耍花样!把喇叭给我!我要说话!我要让所有人都听听!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是怎么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的!还有你,苏晚月!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他陆行野是什么好东西?他瞒着你的事多了去了!他……”
一个警用扩音喇叭被迅速递到陆行野手中。他没有立刻回应周文斌的谩骂,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喇叭举到嘴边。他的声音透过电流,冷静、沉稳,带着一种穿透狂风的力量,清晰地传上楼顶:
“周文斌,放开孩子。你的条件,我答应。”
楼顶的周文斌一愣,随即狂笑:“答应?你怎么答应?我要你现在!立刻!承认是你侵吞了李建军的抚恤金!是你栽赃陷害我!是你逼死了……”
“好。” 陆行野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上前一步,将喇叭的音量调到最大,确保周围所有的警察、记者(闻风而至的)都能听见。然后,他对着喇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陆行野,承认。是我,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战友李建军的抚恤金。是我,伪造证据,陷害周文斌同志。所有罪行,我一人承担。”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一片哗然!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疯狂响起。连扶着苏晚月的王局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行野。
苏晚月猛地抬头,惨白的脸上满是惊骇!她太了解陆行野了,了解他的骄傲,他的刚直,他对战友情谊的看重!让他当众承认这些莫须有的、极其卑劣的罪行,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根本不是妥协,这是……牺牲!是为了救小宝,不惜自污名节,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的、最惨烈的牺牲!
“不……不能……” 苏晚月翕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气音,眼泪汹涌而出。她想冲上去捂住那个喇叭,却被王局死死拉住。
楼顶上,周文斌也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陆行野会如此干脆地“认罪”。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箍着小宝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一点点,癫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疑虑。
就是现在!
陆行野眼中寒光乍现!他扔下喇叭,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见他身形如猎豹般蹿出,借助楼体边缘裸露的钢筋和脚手架,几个起落,竟在短短数秒内,如同神兵天降,直接出现在了楼顶边缘!
周文斌反应过来,惊骇欲绝,刚要收紧手臂扣动扳机,陆行野的铁拳已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他持枪的手腕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 周文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枪脱手飞出,掉落在水泥地上滑出老远。
几乎在同一时刻,陆行野另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揽过被推搡得踉跄的小宝,将他紧紧护在自己怀里,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周文斌可能的一切反扑。
“砰!”
一声枪响!是楼下埋伏的狙击手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周文斌的膝盖。周文斌惨叫着跪倒在地,被迅速冲上来的警察死死按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危机解除。
狂风依旧呼啸,但那股致命的紧绷感瞬间消散。
陆行野紧紧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宝,孩子小小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战栗不止。他大手轻柔地拍着小宝的后背,低声安抚:“没事了,小宝,爸爸在,没事了。”
惊魂未定的小宝,在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又骤然获救的极度情绪冲击下,那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坚毅而熟悉的脸庞,又透过陆行野的肩膀,看到了在警察搀扶下,正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冲上楼顶的母亲苏晚月。
极致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伸出小手,紧紧搂住陆行野的脖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封住嘴巴的胶带都挣得松动了几分,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带着泣音的哭喊:
“爸爸——!”
紧接着,他又朝着正扑过来的苏晚月,伸出了另一只小手,哭声更加响亮,充满了依赖和委屈:
“妈妈——!”
这一声“爸爸”,一声“妈妈”,不再是生疏的“陆叔叔”和“苏阿姨”,而是在生死关头,源于本能的最真实、最彻底的认同和呼唤!
刚刚踏上楼顶的苏晚月,听到这声哭喊,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她看着被陆行野紧紧护在怀里、朝她伸出小手哭喊的小宝,看着陆行野那沾着灰尘却无比坚实的背影,一路上强撑的坚强和理智瞬间土崩瓦解。泪水决堤而出,模糊了视线,她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陆行野抱着小宝,迅速转身,一个大步上前,稳稳地、同时将扑过来的苏晚月也紧紧揽入了怀中。
他一手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一手牢牢搂住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的妻子。一家三口,在废墟般的楼顶,在猎猎寒风中,紧紧相拥。
小宝的小脸埋在陆行野坚实的胸膛和苏晚月温暖的颈窝之间,哭声渐渐变成了委屈的抽噎,小小的身体在父母共同的怀抱里,慢慢停止了颤抖。
陆行野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苏晚月的头顶,又侧过脸,用脸颊贴了贴小宝湿漉漉的、冰凉的小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完整的家,更紧、更用力地拥在怀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冰霜尽褪,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沉痛,和一种足以融化一切坚冰的、深沉如海的后怕与守护。
楼下,警笛长鸣,人声嘈杂。而楼顶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寒风呼啸,以及那紧紧相拥的一家三口,无声诉说着超越生死、弥合前世今生的震撼与温情。那声“爸爸妈妈”的哭喊,如同最锋利的剑,斩断了所有猜疑和隔阂的枷锁,也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彼此伤痕累累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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