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染透了永宁侯府的青砖黛瓦。西跨院的偏厢里,一盏青灯摇曳,映得桌前少女的侧脸愈发清丽。沈清辞端坐案前,指尖捏着一枚银针,正细细挑拣着药材中的杂质,动作娴熟利落,眉宇间不见半分白日里的怯懦。
“小姐,这是刚煎好的凝神汤,您趁热喝吧。”春桃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边,眼底满是心疼,“今日在正厅,夫人那般刁难您,您怎么就不辩解几句呢?明明是二小姐自己摔了,反倒赖在您身上。”
沈清辞放下银针,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着汤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眸,声音却平静无波:“辩解有用吗?父亲偏心,母亲厌弃,姐姐骄纵,在他们眼里,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多说一句,反倒落得个巧言令色的罪名。”
前世,她便是太过执着于辩解,太过渴望得到侯府的认可,才会一次次落入沈清柔的圈套,被污蔑、被苛待,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一世,她早已看透了侯府的凉薄,与其争辩不休,不如沉下心来,积蓄力量,待到羽翼丰满之日,再将所有欺辱加倍奉还。
春桃咬了咬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清辞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那汤药苦涩难当,寻常人喝一口都要蹙眉,可自家小姐却像是喝白水一般,从容淡定。
“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能再这般折腾自己了。”春桃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明日便是老太太的生辰,府里肯定会大办,夫人和二小姐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您可得多加小心。”
沈清辞接过水杯,漱了漱口,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老太太的生辰,确实是个热闹的场合,也是个让某些人原形毕露的好机会。”
前世,老太太生辰那日,沈清柔故意在寿宴上“不小心”打翻了滚烫的燕窝粥,烫得她手臂红肿,却反咬一口说是她嫉妒自己深得老太太喜爱,故意为之。而她因为惊慌失措,言辞不清,反倒让老太太也对她心生厌恶,罚她在佛堂跪了整整一夜,落下了畏寒的病根。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沈清柔想在寿宴上算计她,那她便顺水推舟,让沈清柔自食恶果。
“春桃,你去把我放在箱底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沈清辞放下水杯,语气淡然。
春桃虽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去了,很快便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回来。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珍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小姐,这是您母亲留下的遗物吧?您以前从不肯轻易拿出来的。”春桃轻声说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锦缎,放着一支翡翠发簪。簪身是由整块冰种翡翠雕刻而成,通透莹润,色泽翠绿欲滴,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凤凰花,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镶嵌着几颗细小的红宝石,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这支凤凰簪是她生母柳氏的陪嫁之物,柳氏出身书香门第,温婉贤淑,却不得永宁侯喜爱,早早便病逝了。柳氏去世后,这支簪子便成了沈清辞唯一的念想,前世她一直珍藏着,从未敢佩戴,生怕被沈清柔和柳氏夺走。
但这一世,她不再需要隐藏。
“明日老太太生辰,我便戴着这支簪子去。”沈清辞拿起凤凰簪,指尖拂过冰凉的翡翠,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春桃一惊,连忙劝阻:“小姐,万万不可!这支簪子太过华贵,夫人和二小姐看到了,定然会心生觊觎,到时候又会找您的麻烦!”
“觊觎又如何?”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支簪子本就是我母亲的遗物,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她们若是敢来抢,我便让她们知道,我沈清辞,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眼中从未有过的锋芒,心中既惊讶又欣慰。从前的小姐,懦弱胆怯,逆来顺受,可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变得坚定,做事也愈发有主见了。
“可是小姐,夫人她……”
“不必担心。”沈清辞打断春桃的话,将凤凰簪重新放回盒子里,“明日之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保管不会出任何差错。”
见沈清辞胸有成竹,春桃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有些担忧。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西跨院便热闹了起来。柳氏派了几个丫鬟过来,说是要为沈清辞梳妆打扮,实则是想借机刁难。
为首的张嬷嬷是柳氏的心腹,为人尖酸刻薄,往日里对沈清辞更是百般苛待。她上下打量了沈清辞一番,见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眼底满是鄙夷:“三小姐,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府里宾客满堂,您就穿成这样去?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永宁侯府苛待庶女,丢了侯府的脸面。”
沈清辞抬眸,淡淡看了张嬷嬷一眼,语气平静:“嬷嬷说笑了,我只是个庶女,身份低微,怎敢穿得太过华贵,抢了母亲和姐姐的风头?”
张嬷嬷没想到沈清辞会这般回答,一时语塞,随即又冷哼一声:“就算是庶女,也不能这般寒酸。夫人仁慈,特意让我带了些衣物过来,你赶紧换上吧。”
说着,身后的丫鬟便捧上来几件衣裙,皆是颜色艳丽、款式繁复的华服,可仔细一看,布料粗糙,针脚凌乱,明显是下等料子缝制的,而且尺寸也不合身,一看就是故意拿来羞辱她的。
春桃气得脸色发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沈清辞用眼神制止了。
沈清辞起身,走到那些衣裙前,随手拿起一件水红色的长裙,故作惊喜地说道:“多谢母亲体恤,只是这些衣裙太过华贵,我怕是驾驭不了。而且我近日身子不适,穿不得这般紧身的衣物,还是算了吧。”
张嬷嬷脸色一沉:“三小姐这是不给夫人面子?夫人好心给你送衣服,你反倒推三阻四,莫不是觉得这些衣服配不上你?”
“嬷嬷误会了。”沈清辞放下长裙,语气依旧淡然,“我只是觉得,穿衣打扮,舒服自在便好,不必太过讲究。况且,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中,恰好有一件合适的衣裙,今日老太太生辰,穿着母亲的遗物,也算是尽一份孝心。”
说完,不等张嬷嬷反应,便对着春桃说道:“春桃,帮我梳妆。”
张嬷嬷没想到沈清辞竟敢如此顶撞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沈清辞搬出柳氏的遗物,她若是再强行逼迫,反倒落得个不敬亡人的罪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哼,三小姐好自为之!”张嬷嬷冷哼一声,带着丫鬟们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春桃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个张嬷嬷平日里仗着夫人的势,在府里横行霸道,今日总算碰了钉子!”
沈清辞笑了笑,没有说话。对付张嬷嬷这种人,硬碰硬只会吃亏,唯有以柔克刚,才能让她无从下手。
随后,春桃便按照沈清辞的吩咐,为她梳妆。沈清辞没有选择那些繁复的发髻,只是简单地将长发挽成一个垂挂髻,插上那支凤凰翡翠簪。簪子一插上,瞬间便提亮了整个人的气质,原本素净的装扮,因为这支簪子,平添了几分华贵与灵动。
衣裙方面,沈清辞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处绣着淡淡的兰花纹样,清雅脱俗。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却裁剪得体,衬得她身姿窈窕,肌肤胜雪,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梳妆完毕,沈清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前世的她,总是穿着粗布衣裙,头发随意挽起,毫无美感可言,如今精心打扮一番,才发现自己竟有这般容貌。
“小姐,您真是太美了!”春桃看着沈清辞,忍不住赞叹道,“这支凤凰簪戴在您头上,简直是相得益彰,比二小姐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好看多了!”
沈清辞微微一笑,眼底却带着一丝冷意。好看又如何?在这侯府之中,容貌太过出众,反而会引来更多的嫉妒与算计。不过,今日她就是要锋芒初露,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重新认识一下沈清辞。
寿宴设在侯府的正厅和后花园,此时天色尚早,宾客还未到齐,但府里已经是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沈清辞带着春桃,不急不慢地朝着正厅走去。
刚走到抄手游廊,便遇到了沈清柔和她的贴身丫鬟锦儿。沈清柔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撒花长裙,头戴金镶玉的步摇,妆容精致,珠光宝气,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夺目。
看到沈清辞,沈清柔的眼神瞬间变得轻蔑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哟,这不是三妹妹吗?今日老太太生辰,你倒是舍得打扮了,只是这身衣服,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些,怕是拿不出手吧?”
锦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啊,三小姐,今日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您穿成这样,岂不是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
沈清辞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语气平静:“姐姐说笑了,我只是个庶女,怎敢与姐姐这般金枝玉叶相比?姐姐穿着华贵,自然是全场的焦点,我只需安安分分地给老太太拜寿便好。”
沈清柔没想到沈清辞会这般回答,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以往沈清辞被她这般嘲讽,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怒目而视,从未像今日这般平静淡然,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的目光落在沈清辞头上的凤凰簪上,瞳孔微微一缩。那支簪子色泽翠绿,质地通透,一看便知是上等的翡翠,尤其是簪头的凤凰花,雕刻得栩栩如生,边缘的红宝石更是流光溢彩,比她头上的金镶玉步摇还要华贵几分。
“三妹妹,你头上这支簪子倒是别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沈清柔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沈清辞摸了摸头上的凤凰簪,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却带着几分伤感:“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是她唯一的念想,我一直珍藏着,今日老太太生辰,特意戴出来,希望能沾沾喜气。”
听到是柳氏的遗物,沈清柔的眼神暗了暗。柳氏虽然不得宠,但出身书香门第,陪嫁之物定然不少,这支凤凰簪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早就想把柳氏的遗物据为己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原来是柳姨娘的遗物,倒是可惜了。”沈清柔故作惋惜地说道,“柳姨娘那般温婉贤淑,却早早便去世了,留下你一个人,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以后有姐姐在,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嘴上说着照顾,眼神却一直盯着那支凤凰簪,毫不掩饰自己的觊觎。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姐姐关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正厅吧,免得让老太太等急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沈清柔,带着春桃径直朝着正厅走去。
沈清柔看着沈清辞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这个沈清辞,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再懦弱胆怯,反而变得伶牙俐齿,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佩戴如此华贵的簪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锦儿,今日寿宴,你给我盯紧了沈清辞,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沈清柔压低声音,语气冰冷。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锦儿连忙应道,眼底闪过一丝谄媚。
沈清辞来到正厅时,老太太已经坐在主位上了。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织金锦袍,头戴赤金镶宝石的抹额,面容慈祥,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主。
永宁侯和柳氏分别坐在老太太的两侧,永宁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面容严肃,眼神淡漠,看到沈清辞进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柳氏则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裙,妆容精致,嘴角带着得体的笑容,可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厌恶。
沈清辞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孙女沈清辞,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抬眸看向沈清辞,当看到她头上的凤凰簪时,眼神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起来吧,今日是哀家的生辰,不必多礼。”
虽然语气平淡,但沈清辞能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在她头上的凤凰簪上停留了许久。柳氏看到那支簪子,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制止了。
沈清辞起身,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厅内的一切。很快,宾客们便陆续到来,有朝中的官员,有各家的夫人小姐,一时间,正厅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寿宴正式开始后,各家小姐纷纷上前给老太太拜寿,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沈清柔献上的是一幅她亲手绘制的《百寿图》,画得倒是有模有样,老太太看了十分开心,连连夸赞她心灵手巧,柳氏也满脸骄傲,看向沈清柔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轮到沈清辞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知道,沈清辞是永宁侯府的庶女,不受宠,平日里过得十分艰难,想必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
沈清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等着看沈清辞出丑。柳氏也冷眼看着,想看她如何应对。
沈清辞从容不迫地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孙女无甚贵重之物,唯有亲手制作的一盒香膏,愿老太太青春永驻,福寿安康。”
说完,便将锦盒递了上去。
众人见状,纷纷议论起来。
“香膏?这也太寒酸了吧?老太太生辰,怎么也该送些金银珠宝才是。”
“就是啊,听说这三小姐在侯府过得十分凄惨,怕是连像样的礼物都买不起吧。”
“看来这三小姐确实不受宠,真是可怜。”
沈清柔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的笑容愈发得意。沈清辞啊沈清辞,你也有今天!
柳氏也故作惋惜地说道:“清辞,你怎么就送了这么个小东西?老太太生辰,你也该好好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才是,这般敷衍,岂不是让老太太心寒?”
沈清辞淡淡看了柳氏一眼,语气平静:“母亲说笑了,礼物虽轻,但情意深重。这香膏是我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亲手采摘草药,精心熬制而成,其中添加了人参、当归、珍珠粉等多种名贵药材,不仅能滋润肌肤,还能安神助眠,对身体大有裨益。孙女能力有限,买不起贵重的礼物,只能用这份心意,祝老太太福寿绵长。”
老太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锦盒内铺着一层锦缎,放着一盒乳白色的香膏,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老太太拿起一根玉簪,挑了一点香膏,放在鼻尖闻了闻,眼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明显:“不错,这香膏香气清新,质地细腻,看来你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说完,便对着身边的嬷嬷说道:“把这香膏收起来,哀家很喜欢。”
得到老太太的认可,沈清辞心中松了口气。前世,她送的是亲手绣的寿桃帕子,结果被沈清柔污蔑是用劣质丝线绣的,惹得老太太十分不悦。这一世,她特意准备了这盒香膏,不仅用料名贵,而且功效显着,定然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
柳氏和沈清柔没想到沈清辞的香膏竟然得到了老太太的认可,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沈清柔,她精心准备的《百寿图》也只是得到了老太太的几句夸赞,而沈清辞的一盒香膏,竟然让老太太这般喜爱,这让她心中嫉妒不已。
寿宴进行到一半,沈清柔突然站起身,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今日是您的生辰,孙女儿特意为您准备了一支舞,愿您笑口常开。”
老太太闻言,十分开心:“好,好,我的乖孙女,快跳来给哀家看看。”
沈清柔微微一笑,走到厅中央,随着音乐响起,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轻盈优美,宛如一只灵动的蝴蝶,引得众人纷纷赞叹。柳氏看着沈清柔的身影,满脸骄傲,永宁侯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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