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镇界大阵修复后的第七日，天脊山脉。
曾经被战火摧残的山谷，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联军正在打扫战场，收敛阵亡修士的遗体，救治伤员。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比起之前尸山血海的景象，已经好了太多。
山谷中央，那座临时搭建的木屋中，林默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混沌色的光芒流转。经过七日的调息，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也彻底稳固在了大乘初期。
更重要的是，通过修复大阵的过程，他对四象法则和混沌法则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万噬法相已经达到了百八十丈，距离突破到百丈大关只差一线。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林默睁开眼。
木门推开，玄真子、剑无尘、轩辕破三大圣地的领袖走了进来。三人都带着伤，但精神尚可。
“林小友，伤势如何了？”玄真子关切地问。
“已无大碍。”林默起身，拱手道，“这次多亏三位前辈和联军将士拼死守护，大阵才能成功修复。晚辈代大荒生灵，谢过诸位。”
轩辕破摆手：“林小友言重了。若非你及时修复大阵，大荒早已沦为炼狱。该说谢谢的是我们。”
剑无尘点头：“不错。经此一战，三大圣地损失惨重，但能保住大荒根基，一切都值得。”
四人落座，玄真子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林默。
“这是联军清理战场时，从那些噬道者将领身上找到的。”他神色凝重，“里面记录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信息。”
林默接过玉简，神念探入。
玉简中的信息不多，但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第一，这次入侵大荒的，只是噬道者大军的先锋部队，数量不足整体的百分之一。真正的噬道者主力，还在界外集结，等待裂缝完全打开。
第二，噬道者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划分：最低级的是‘兵级’，相当于法相境；然后是‘将级’，相当于大乘期；再往上是‘王级’，相当于传说中的‘真仙境’；最高是‘皇级’，那是连噬道者自己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第三，噬道者寻找的那块石碑，名为‘界碑’，是上古时期众圣留下的封印核心。只要破坏界碑，四象镇界大阵就会彻底崩溃，界壁将永久性打开。
第四，界碑的位置，就在大荒世界的某个角落，但具体在哪里，连噬道者也不知道。它们只知道，界碑被分成了四块碎片，分别封印在四个绝地。
看完这些信息，林默沉默了。
界碑碎片……他忽然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枚黑色石头。难道那就是界碑碎片之一？
“林小友，你可知道界碑的下落？”剑无尘问。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了黑色石头。
“这是家父留下的遗物，但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界碑碎片。”
三人接过石头，仔细查看。
石头通体漆黑，入手冰凉，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路。无论用神识探查，还是用灵力激发，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黑曜石。”轩辕破皱眉。
玄真子却若有所思：“未必。有些上古宝物，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激活。林小友，令尊可曾留下什么话？”
林默回想父亲临死前的嘱咐：“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块石头，将来……会有人来找它。”
“来找它？”剑无尘眼中闪过精光，“难道是……界外之人？”
林默点头：“有可能。但父亲没说清楚，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林家被灭门，很可能与这块石头有关。
“看来，林小友的身世，也不简单。”玄真子叹息，“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三块碎片，以及……为三年后的决战做准备。”
他看向林默：“大阵只能维持三年，三年后，裂缝会再次打开，届时噬道者主力将全面入侵。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挡不住。”
“那该怎么办？”轩辕破问。
“只有一个办法。”玄真子一字一句道，“主动出击，进入界外，在噬道者大军集结完成之前，破坏它们的计划。”
主动进入界外？
剑无尘和轩辕破都倒吸一口凉气。
界外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古籍中只有零星记载，说那里是混沌无序之地，充满了各种诡异的存在。大荒修士进入界外，实力会大打折扣，而噬道者在界外却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的威力。
这简直是送死。
“我知道这很危险。”玄真子沉声道，“但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三年时间，噬道者可以调集更多兵力，而我们……大荒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三年内能恢复一半实力就不错了。”
他看向林默：“林小友，你是吞天道尊的传人，修炼的《万噬源经》与界外有渊源。如果你能进入界外，或许能找到对抗噬道者的方法，甚至……找到彻底封印界壁的办法。”
林默沉默了。
进入界外，确实危险。但玄真子说得对，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也有很多疑问需要去界外寻找答案——《万噬源经》的来历，吞天道尊的传承，父亲的秘密，还有……他的身世。
“我答应。”林默最终点头，“但进入界外，需要方法。裂缝已经闭合，如何过去？”
玄真子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这是‘破界镜’，道一宗的镇宗之宝之一。它可以暂时打开一条通往界外的通道，但只能维持三息时间，而且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大量灵石，十年内只能使用一次。”
他将铜镜递给林默：“三年后的今天，你可以用它在天脊山脉打开通道。但记住，通道只能维持三息，你必须在三息内进入。而且……一旦进入界外，想回来就难了。破界镜十年内无法再次使用，除非你能在界外找到其他方法。”
林默接过铜镜，入手沉重。镜面光滑，倒映出他的面容，但镜面深处，似乎有星辰在流转。
“三年……”他喃喃道，“三年时间，我必须变得更强。”
“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剑无尘道，“剑阁的‘剑冢’对你开放，里面有历代剑修留下的传承和感悟，或许对你有帮助。”
轩辕破也点头：“人皇殿的‘人皇秘境’也对你开放。那里有上古众圣留下的遗泽，虽然危险，但机缘也大。”
玄真子笑道：“道一宗的‘藏经阁’和‘悟道崖’，随时欢迎林小友。”
林默心中感动，郑重行礼：“多谢三位前辈。”
三人离开后，林默独自坐在木屋中，看着手中的破界镜和黑色石头。
三年时间，他要从大乘初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至少要达到大乘后期，甚至……触摸真仙境的门槛。
这很难，但他没有选择。
“父亲，母亲，弟弟……”他望向窗外，眼中闪过思念，“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这块石头，又藏着什么秘密？”
他握紧石头，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
不是从石头本身传来，而是从……他怀中的万象镜？
林默取出万象镜，镜面此刻正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他将黑色石头靠近镜子，镜面金光更盛，最终浮现出一行字：
“四象齐聚，界碑共鸣。以血为引，可现真容。”
以血为引？
林默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在黑色石头上。
“嗡——！！”
石头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纹路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那是一个残缺的地图，地图中央标注着一个光点，光点旁边有两个古篆：
“东域，龙墓。”
东域龙墓？那不是青龙遗骸所在之处吗？
难道界碑碎片，就在龙墓中？
林默心中激动，但很快冷静下来。地图是残缺的，只有四分之一。看来，需要集齐四块碎片，才能拼出完整的地图，找到界碑的真正位置。
而黑色石头，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在进入界外之前，我还需要找到其他三块碎片。”林默收起石头和镜子，心中有了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开始了疯狂的修炼。
白天，他在剑阁剑冢中感悟剑道，在人皇秘境中淬炼肉身，在道一宗藏经阁中博览群书。晚上，他则独自在天脊山脉深处，修炼《万噬源经》第六重“噬天境”，尝试吞噬天道法则。
大乘期的修炼，与之前完全不同。不再需要吞噬外物积累能量，而是需要感悟天道，完善自身法则。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但林默有时间加速的优势——混沌秘境虽然已经关闭，但他从秘境中带出了一缕混沌之气，可以用它布置一个小型的“时间法阵”，将修炼速度提升三倍。
一年时间，转眼过去。
这一年里，大荒世界逐渐恢复了生机。三大圣地重建山门，各宗门休养生息。林默的名声传遍大荒，被尊称为“镇界尊者”，成为无数修士崇拜的对象。
但他没有因此而自满，反而更加刻苦。
一年苦修，他的修为从大乘初期，突破到了大乘中期。万噬法相达到二百丈，四象法则更加完善。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吞噬了第一缕天道法则——金系法则。
虽然只是初步掌握，但威力已经远超从前。他现在一拳轰出，就能引动天地间的金系灵力，化作无数金色剑气，绞杀一切。
第二年，林默开始游历大荒，寻找其他界碑碎片。
根据黑色石头的地图提示，第二块碎片应该在南域。他带着墨璃姐弟，重返南域，在烈焰山脉深处，找到了第二块碎片——那是一块赤红色的石头，被封印在离火之精的核心。
第三块碎片在北域玄冥海，有玄龟的指引，他很顺利就找到了——那是一块深蓝色的石头，沉在海底最深处。
第四块碎片在西域，但具体位置不详。林默花了半年时间，几乎踏遍西域每一寸土地，最终在葬兵谷的葬兵台下，找到了最后一块碎片——那是一块白金色的石头，与白虎之心相伴。
四块碎片集齐，林默将它们拼在一起。
金光大盛，四块碎片融合，化作一块完整的黑色石碑。石碑高约三尺，宽一尺，厚三寸，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出沧桑而威严的气息。
这就是界碑！
林默将神识探入石碑，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信息流——
上古时期，噬道者第一次入侵大荒，众圣联手抵抗，牺牲无数，终于将噬道者击退。但界壁已被打穿，无法修复。众圣中的四位最强者——青龙圣尊、白虎圣尊、朱雀圣尊、玄武圣尊，自愿牺牲，以自身遗骸为基，布下四象镇界大阵。
而界碑，就是大阵的阵眼核心，记录了完整的封印法门和……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四象镇界大阵并不是永久性的。每隔万年，就需要重新加固，否则就会失效。而加固的方法，就是集齐四象精血和遗骸，以界碑为引，重新激活大阵。
但上一次加固，是在三万年前。因为时间太久，方法已经失传，连三大圣地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界碑中还记录了一个彻底解决噬道者的方法——
前往混沌深渊，找到“噬道本源”，将其吞噬炼化。只要噬道本源消失，所有的噬道者都会失去力量来源，不攻自破。
但这个方法几乎不可能实现。噬道本源是连吞天道尊都无法对抗的存在，寻常修士靠近就会被侵蚀，沦为新的噬道者。
除非……修炼完整的《万噬源经》，达到第九重“噬道境”，以吞噬之道，反噬噬道本源。
而《万噬源经》的后续传承，就在界外，吞天道尊陨落之地。
“看来，界外是非去不可了。”林默收起界碑，心中更加坚定。
第三年，林默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陪伴墨璃姐弟和冷凝霜等人身上。
他知道，这一去界外，生死未卜。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墨璃已经突破到了法相境，墨尘也达到了神海境。两个小家伙懂事了许多，知道林默肩负的重任，没有哭闹，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冷凝霜在这一年里，经常来找林默论道。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彼此心意相通。临别前夜，冷凝霜送给林默一枚冰蓝色的玉佩。
“这是我玄冰圣殿的‘冰心佩’，能凝神静气，抵御心魔。”她低着头，声音轻柔，“一定要……活着回来。”
林默接过玉佩，郑重道：“我会的。”
御兽尊者、雪清瑶、影舞等人也陆续来告别。
三年之约，终于到来。
第三年的最后一天，天脊山脉深处，那座曾经布下四象镇界大阵的山谷中。
林默独自一人，站在山谷中央。
他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衣，背负着用混沌石和四象遗骸炼制的‘四象剑’，怀中揣着破界镜、界碑和冷凝霜送的冰心佩。
三年苦修，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大乘后期巅峰，距离真仙境只差一线。万噬法相达到了三百丈，八种法则（金、木、水、火、土、死亡、血煞、混沌）全部大成，只差最后一种“时间法则”，就能圆满。
但时间法则太过玄奥，三年时间，他只触摸到皮毛。
“够了。”林默望向天空，“就算只有大乘后期，我也要去闯一闯。”
他取出破界镜，注入灵力。
镜面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射向天空。
“咔嚓——！！”
天空被撕裂出一道三丈宽的裂缝，裂缝中是无尽的混沌和黑暗。
界外通道，打开了！
林默能感觉到，裂缝中传来的恐怖气息——那是与噬道者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存在。
他没有犹豫，纵身跃入裂缝。
“林默——！！”
身后传来墨璃的哭喊。
林默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大荒的世界，看了一眼那些关心他的人。
“等我回来。”
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裂缝闭合，天空恢复了平静。
山谷外，墨璃泣不成声，冷凝霜眼中含泪，雪清瑶沉默不语，御兽尊者长叹一声。
“他一定会回来的。”玄真子望着天空，喃喃道。
界外，混沌深渊。
林默从通道中坠落，落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上。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黑暗和漂浮的混沌之气。大地是暗紫色的，布满了裂痕，裂痕中流淌着粘稠的暗紫色液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蚀性气味，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蚀道之气。
林默撑起万噬法相的护体光罩，将蚀道之气隔绝在外。
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是一片死寂的世界。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移动，那是游荡的噬道者。
“这里就是……界外？”林默喃喃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这里受到了压制，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而噬道者在这里，却能发挥十二成的威力。
此消彼长，形势极其不利。
但他没有退缩。
取出界碑，林默按照碑中记载的方法，感应《万噬源经》后续传承的方向。
界碑微微震动，指向西北方向。
“在那里吗……”林默收起界碑，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他的界外征程，正式开始了。
而此刻，混沌深渊深处，那只比星辰还要巨大的眼睛，再次睁开。
“他来了……”
“吞天传人……”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暗紫色的触手，从深渊中缓缓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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