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迭戈的黄昏将太平洋染成金红色，沈清澜却无暇欣赏。她刚刚结束与韩国供应商的又一轮谈判，对方坚持要求全额预付款，而项目账户上的数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手机屏幕上，周慕深的名字第七次闪烁。前六次通话，她都因为正在会议中而错过。这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清澜，我......”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
“我很忙，”她打断他，目光仍锁定在电脑屏幕的财务报表上，“晚点再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她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微微蹙起的眉头，抿紧的嘴唇，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不悦神情。
“只需要五分钟。”他的语气近乎恳求，“是关于苏氏那个项目......”
“周慕深，”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如果你是要告诉我，你决定投资苏氏的项目，那么不必了。商业选择，我理解。”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更长。实验室的自动门滑开，李璟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看见她在通话，立即放轻了动作。
“不是这样。”周慕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关于数据泄露，关于供应链问题......”
沈清澜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这是她一直在等的解释，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只觉得疲惫。
“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她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新邮件——又一家供应商提出解约，“项目正在生死关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就五分钟......”他还在坚持。
“够了。”她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压抑许久的情绪，“周慕深，你总是这样。在你方便的时候出现，在你需要的时候离开。但我的项目，那些老人的等待，等不起你的‘晚点再说’。”
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满怀期待地向他展示第一个研究成果时，他也是这样说着“我很忙，晚点再看”，然后那个“晚点”就再也没有到来。
历史总是在重演，只是她已不再是那个会傻傻等待的女孩。
“清澜，这次不一样......”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对你来说，永远都有下一次。”她轻声说，像是终于认清了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但对我来说，没有下次了。”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在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李璟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沈清澜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面上。屏幕上，周慕深的名字再次亮起，然后暗下去，像一颗终于坠落的星。
她打开新的文档，开始起草给全体员工的公开信。既然无法指望外援，那就背水一战。
夜深了，太平洋的潮声隐隐传来。沈清澜独自站在实验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港口的灯火。手机屏幕偶尔还会亮起，但她再也没有看一眼。
有些等待，注定没有结果。
有些话语，过期就不再重要。
而她，已经学会了在孤独中，
把自己活成一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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