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寂静中，那朵墨色牡丹在沈清辞指间流转，暗色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仿佛凝聚了所有的视线。
夜君离的掌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紧接着，长公主也含笑附和：“沈家丫头果然与众不同。这墨色牡丹生来就该配这般不俗的人物。”
沈清辞微微欠身，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望向萧煜：“靖王殿下觉得呢？”
萧煜面色阴沉，强压下心头怒火：“清辞今日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不过......”他话锋一转，“女子终究该以贞静贤淑为重，这般锋芒毕露，恐怕不妥。”
“哦？”沈清辞缓步走回席间，将墨色牡丹轻轻置于案上，“那敢问靖王殿下，与未婚妻的庶妹私下往来，又算不算妥当？”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席间顿时一片哗然。
萧煜霍然起身：“沈清辞，你胡说什么！”
永宁郡主趁机添油加醋：“沈大小姐莫不是嫉妒昏了头，竟敢污蔑靖王殿下？”
太后蹙眉：“沈家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清辞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这是三日前，靖王殿下命人送到舍妹院中的密信。信中不仅约舍妹深夜相会，还提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骤变的沈若薇，“提及要助舍妹取代清辞的嫡女之位。”
沈若薇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姐姐怎能如此污蔑妹妹！这信定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一验便知。”夜君离忽然开口，“长公主府上有专门鉴定笔迹的先生，请来一辨真假即可。”
萧煜拳头紧握：“皇叔何必掺和这些后宅琐事？”
“事关皇室清誉，不算琐事。”夜君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被请来。他仔细查验信函后，躬身道：“回太后、长公主，这信上的笔迹，确是靖王殿下亲笔。”
满座哗然声中，沈清辞又取出一个账本：“这还有一物，是靖王殿下与江南盐商往来的私账。上面记录着这几年来，殿下收受的巨额贿赂，以及......”
她目光如刀，直刺萧煜，“以及暗中购置兵器的记录。”
这下连太后都坐不住了：“离儿，拿来给哀家看看。”
夜君离接过账本，呈给太后。太后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猛地合上账本：“煜儿，你作何解释？”
萧煜冷汗涔涔：“皇祖母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孙儿！”
“陷害？”沈清辞轻笑，“那殿下腰间佩戴的蟠龙玉佩，可是三日前才从江南运来的赃物？上面应该还刻着一个‘周’字，是盐商周家的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煜腰间。那枚玉佩晶莹剔透，确是上等货色。
萧煜下意识地捂住玉佩，这个动作无疑证实了沈清辞的话。
“还有......”沈清辞转向面无人色的沈若薇，“妹妹腕上那对翡翠镯子，也是靖王殿下用赃款所购吧？妹妹可知，这镯子的原主，是被周家逼得家破人亡的苏州织造李大人之女？”
沈若薇猛地褪下镯子，像是被烫到一般：“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沈清辞声音渐冷，“比如靖王殿下承诺要立你为侧妃，待他日登基后封你为后？比如你们计划在成婚后，如何一步步瓦解镇国公府的势力？”
每说一句，萧煜和沈若薇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谋划，竟被沈清辞如数家珍般道出。
“够了！”萧煜厉声打断，“沈清辞，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惑众，殿下心里清楚。”沈清辞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从妹妹妆匣中找到的靖王府令牌，持此令牌可自由出入殿下书房。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这令牌何用？”
沈若薇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
永宁郡主见状，忙道：“就算如此，也是靖王殿下与你庶妹的事，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沈清辞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就凭我还是靖王名义上的未婚妻，就凭他们算计的是我镇国公府满门性命！”
她转向太后，郑重跪下：“太后娘娘明鉴，靖王殿下与舍妹早有私情，更暗中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清辞恳请太后做主，解除清辞与靖王的婚约，以免玷污皇室清誉！”
这话掷地有声，水榭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接连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谁能想到，一场赏花宴竟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太后沉吟良久，目光在萧煜和沈清辞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夜君离身上：“离儿，你以为如何？”
夜君离淡淡道：“证据确凿，婚约该解。”
短短八个字，却让萧煜如坠冰窟。他猛地抬头：“皇叔！你......”
“不仅如此，”夜君离继续道，“靖王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一事，也该彻查。”
太后长叹一声：“既然摄政王都这么说了......传哀家旨意，靖王与镇国公府嫡女沈清辞的婚约，就此解除！”
“皇祖母！”萧煜惊呼。
“闭嘴！”太后厉声喝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沈清辞深深叩首：“谢太后娘娘恩典。”
她抬起头时，目光与夜君离相遇。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赞许，微微颔首。
这一刻，沈清辞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前世束缚她一生的婚约，今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斩断。
萧煜面色铁青，狠狠瞪着沈清辞：“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从赏花宴开始，你就在算计这一刻！”
沈清辞缓缓起身，抚平衣裙的褶皱：“殿下现在才明白吗？可惜，已经晚了。”
她拾起案上的墨色牡丹，轻轻一掷，那朵象征着不凡命运的花朵不偏不倚落在萧煜脚边。
“这花，配不上清辞，还是留给殿下吧。”
说完，她转身向太后和长公主行礼告退，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从未发生。
经过面如死灰的沈若薇身边时，沈清辞微微驻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妹妹好自为之。”
在她身后，是满堂复杂的目光，有震惊，有敬佩，也有忌惮。而夜君离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场赏花宴，终究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落幕。而京城的天，从这一刻起，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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