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港的晨雾还没散尽，郑宏就站在“镇海号”的舰桥上，手里捏着天枢密探刚送来的密信。信纸边缘被海水浸得发皱，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海神舰队分遣队‘海蛇支队’三艘巡洋舰，正追击我侦察船‘掠波号’，预计辰时抵达黄岩岛海域。”
“掠波号”是“飞鱼舰队”里最灵活的快船，船长是福建人廖永忠，出了名的能打硬仗。郑宏指尖在船舷的栏杆上敲了敲，对身边的副将胡大海道：“胡老哥，你说约克公爵是不是觉得咱们明军还像十年前那样，见了欧洲战舰就得绕道走？”
胡大海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海风磨得有些黄的牙：“他要是知道廖永忠昨天还在练火箭齐射，保管得把‘海蛇支队’拴在里斯本港里不敢动。”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三艘巡洋舰上的线膛炮能打三千米，咱们的滑膛炮才两千，硬碰硬怕是讨不到好。”
郑宏点头，目光扫过港内整装待发的“飞鱼舰队”——二十艘快船像银色的鱼，泊在水面上微微晃动，船身两侧的火箭发射架闪着黑铁的冷光。她扬声道：“传我命令，‘飞鱼’分两队，耿炳文带左队五艘，绕到黄岩岛东侧暗礁区；周德兴带右队五艘，藏在西侧红树林里。廖永忠要是把‘海蛇支队’引过来，你们就按演练的来——先烧帆，再登船。”
“得令！”耿炳文和周德兴齐声应道，转身跳上各自的指挥船。耿炳文是个急性子，没等船板搭稳就催着划桨手：“快！让弟兄们把火箭的火油裹厚点，待会儿让红毛夷尝尝什么叫‘火烤全羊’！”周德兴却稳得多，慢悠悠地检查着船锚：“别急，等他们进了包围圈再动手，误了时辰看郑将军怎么收拾咱们。”
辰时刚过，黄岩岛方向传来隐约的炮声。郑宏站在“镇海号”的了望塔上，用望远镜看得清楚：“掠波号”果然被三艘欧盟巡洋舰追得团团转，廖永忠的指挥旗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显然是在按计划引诱。那三艘巡洋舰——英国的“迅捷号”、法国的“轻羽号”、荷兰的“风车号”——桅杆上飘着海神舰队的蓝底金狮旗，炮口还在冒烟，显然刚向“掠波号”开了几炮。
“廖永忠这戏演得真像。”胡大海凑过来看，“你看他把船开得歪歪扭扭的，跟快沉了似的。”
郑宏轻笑：“他祖父当年跟着郑和下西洋，就靠这手‘假败’骗过多国水师。这叫家学渊源。”
说话间，“掠波号”猛地调转船头，朝着黄岩岛西侧冲去，“海蛇支队”的三艘巡洋舰果然紧追不舍。“迅捷号”的舰长站在船首，举着望远镜狂笑：“看这明狗慌的！等抓住他们，把船拆了当柴烧！”他身边的大副提醒：“舰长，这片岛礁多，要不要放慢点？”被他一脚踹开：“怕什么？明狗的船没我们快，炮没我们远，追上了就是一锅端！”
“轻羽号”的舰长是个法国贵族，戴着白手套，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佩剑：“让‘风车号’跟紧点，别让明狗跑了。国王说了，抓条活的回去，能在凡尔赛宫当稀罕物展览。”
荷兰人的“风车号”倒是谨慎，舰长华云龙站在舵旁，盯着海图喃喃：“这岛看着邪乎，暗礁怕是不少……”话没说完，就见“掠波号”“咚”地撞上一块水下礁石，船身猛地一歪，像是真的搁浅了。
“迅捷号”舰长笑得更欢了：“老天爷都帮咱们！全速前进，把他们的舰长抓来！”
三艘巡洋舰争先恐后地冲过去，眼看就要形成包围，突然“轰隆”几声，“风车号”的船底撞上暗礁，船身瞬间倾斜了三十度。华云龙骂了句荷兰语，刚要下令弃船，就听周德兴的吼声从红树林里传出来：“放火箭！”
十艘“飞鱼”快船突然从树丛后钻出来，火箭带着呼啸声飞向“海蛇支队”。“迅捷号”的帆布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转眼就烧得噼啪作响。舰长这才慌了神：“灭火！快灭火！”可船上的水桶没几下就空了，水兵们急得用帽子舀海水，哪里赶得上火势？
“轻羽号”的贵族舰长刚拔剑，就见耿炳文的左队快船冲了过来，船头上的吴良举着朴刀大喊：“红毛夷！尝尝爷爷的厉害！”他身后的吴祯已经带着人跳上“轻羽号”的甲板，短铳“砰砰”作响，法国水兵没见过这种近距离火器，吓得连连后退。
“迅捷号”的舰长想下令开炮，却发现炮口被烧得滚烫，根本没法装填弹药。他眼睁睁看着明军舰兵像潮水般涌上来，手里的弯刀比欧洲长剑灵活得多，三两下就砍倒了甲板上的卫兵。“放下武器！”廖永忠不知何时已经跳上“迅捷号”，手里还举着“掠波号”的指挥旗，“不然烧得你们连骨头都不剩！”
“风车号”那边更惨，华云龙刚组织人抢修船底，就被周德兴的快船围住。周德兴站在船头，叼着根草茎笑：“华舰长，听说你们荷兰人会修风车？不如来修修我们的船？”他身后的水兵们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火箭却没停，一支支射向“风车号”的桅杆，吓得荷兰水兵纷纷举械投降。
这场仗打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了分晓。“轻羽号”被烧毁了半面船帆，舰长的白手套都被烟火熏黑，举着佩剑的手止不住发抖：“我是法国贵族……你们不能抓我……”吴良一脚把他踹倒：“在这儿，贵族不如咸鱼值钱！”
“迅捷号”的舰长被廖永忠捆成了粽子，嘴里还在骂：“你们耍诈！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郑宏这时才带着“镇海号”赶到，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你们追我侦察船的时候，怎么不说‘堂堂正正’？约克公爵派你们来袭扰商船，就该想到有今天。”她看向被押过来的俘虏，“告诉约克公爵，这只是开胃菜。再敢来犯，下次就不是烧帆这么简单了。”
胡大海在一旁清点战果，笑得合不拢嘴：“将军，击沉‘风车号’一艘，俘获‘迅捷号’一艘，‘轻羽号’带伤跑了——不过咱们也没吃亏，就伤了七个弟兄，都是皮外伤。”
耿炳文抹了把脸上的烟灰：“那‘迅捷号’上的线膛炮真不赖，拆下来装咱们船上怎么样？”
郑宏摇头：“留着给工部的人研究。徐大人不是一直想仿造吗？送他当礼物。”她望着黄岩岛的方向，那里的硝烟正慢慢散去，“传信给应天府，就说初战小胜，让陛下放心。另外，让周德兴带两艘快船去关岛附近盯着，看海神舰队有没有动静。”
夕阳西下时，“飞鱼舰队”拖着俘获的“迅捷号”返回马尼拉港，甲板上的明军水兵唱着福建小调，声音里满是快活。郑宏站在舰桥，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对胡大海道：“你说，约克公爵会不会就此罢休？”
胡大海往嘴里塞了块干粮：“他要是罢休，就不叫约克了。等着吧，接下来怕是有硬仗要打。”
郑宏点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她知道，这初遇的小捷只是开始，真正的鏖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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