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虎搬到县城后，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没有父亲的管束，没有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奇怪的是，这种自由并没有让他特别开心。
周六下午，他照常去县一中门口等苏文清。
“今天想去哪？”他问上车的苏文清。
“随便。”苏文清背着书包，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一周考试太多了。”
“那就回我那里休息会儿。”吴老虎发动摩托车，“我买了新的象棋。”
回到小院子，吴老虎给苏文清泡了茶，然后摆起棋盘。
“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苏文清一边下棋一边问。
“还行。”吴老虎走了一步车，“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一个人住。”吴老虎说，“太安静了。”
苏文清看了他一眼：“想家了？”
“想个屁。”吴老虎冷笑，“那个家有什么好想的。”
但苏文清看得出来，他确实有些落寞。
“老虎，”苏文清犹豫了一下，“你和叔叔的事，能不能……和好？”
“不可能。”吴老虎摇头，“他不会原谅我的。”
“为什么不会？你是他儿子。”
“因为我让他丢脸了。”吴老虎苦笑，“在他眼里，我现在就是个败家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那周桂花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苏文-清小心翼翼地问。
吴老虎抬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后悔？”
“她挺好的一个姑娘，而且……”苏文清低下头，“而且你总要结婚的。”
“谁说我要结婚？”
“每个人都要结婚的。”苏文清的声音很小，“不然怎么传宗接代？”
吴老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你呢？你想娶谁？”
这个问题让苏文清脸红了：“我……我还没想过。”
“真的没想过？”吴老虎追问，“学校里那么多女同学，没有一个喜欢的？”
“没有。”苏文清摇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苏文清被问住了。他对什么感兴趣？画画？读书？还是……
他偷偷看了一眼吴老虎，心跳加快了。
“我……我不知道。”
吴老虎看着苏文清红红的脸，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伸手摸摸苏文清的脸，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害羞，想……
“老虎，该你走棋了。”苏文清提醒他。
“哦。”吴老虎回过神，随便走了一步。
那盘棋最后还是苏文清赢了，但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棋上。
吃晚饭的时候，吴老虎做了四个菜。
“你一个人住，用得着做这么多吗？”苏文清问。
“反正也没别的事。”吴老虎夹菜给他，“你多吃点，太瘦了。”
“我不瘦。”
“瘦。”吴老虎坚持，“胳膊跟竹竿似的。”
苏文清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确实很细。
“像你这样的身板，以后怎么保护媳妇？”吴老虎继续说。
“我又不打架。”苏文清反驳，“保护媳妇为什么要靠打架？”
“那靠什么？”
“靠……靠爱她。”苏文清说完，觉得自己说得太肉麻了，脸又红了。
吴老虎看着他红红的脸，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文清，”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在你眼里，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文清认真地想了想：“你不是坏人。”
“但也不是好人？”
“你……你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又很温柔。”苏文清说，“就像……就像一团火，很热，但不会烧伤人。”
这个比喻让吴老虎愣住了。
“你真这么想？”
“嗯。”苏文清点头，“老虎，其实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那天晚上送苏文清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苏文清下车的时候，吴老虎忽然叫住他。
“文清。”
“怎么了？”
吴老虎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事，你回去吧。”
苏文清走向学校大门，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吴老虎还站在摩托车边，在路灯下抽烟。
那个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苏文清忽然很想跑回去，陪他说说话，或者……
但最终，他还是转身走进了学校。
那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
吴老虎躺在空荡荡的小院子里，想着苏文清的话：“像一团火，很热，但不会烧伤人。”
而苏文清躺在宿舍的床上，想着吴老虎孤独的背影。
他们都感觉到了什么在改变，但都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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