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像融化的糖浆，黏稠地涂满傍晚的天空。何之楠骑着他那辆半旧的电动车，穿梭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后背的蓝色工服早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的斑纹。他是“速达”快递的一名普通快递员，入行三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包裹，自认为早已对这份工作的繁琐和辛苦习以为常。
手机App上跳出一个新订单，地址是“澜水湾小区3栋1703”，收件人叫夏凉。备注栏里只有两个字：“急件”。何之楠皱了皱眉，澜水湾小区是个高档小区，安保严格，每次进去都得跟保安磨半天嘴皮子。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还好不算太晚。
电动车驶进澜水湾小区的大门，果然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保安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名牌上写着“清风”。他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何之楠，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快递？哪个单元？”
“3栋1703，夏凉先生。”何之楠拿出工作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清风在登记本上缓慢地写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门岗显得格外清晰。“1703……夏凉？”他重复了一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确定是1703？”
“App上显示的是这个地址。”何之楠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清风很快恢复了常态，把登记本推回来，“进去吧，注意别乱闯。”
何之楠骑着车驶入小区，心里却留下了一丝别扭。清风的反应很奇怪，好像对“夏凉”这个名字，或者1703这个门牌号有些忌讳。澜水湾小区环境很好，绿化充足，但不知为何，今晚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味，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
3栋是小区深处的一栋高层，电梯运行平稳，几乎没有声音。何之楠站在1703门口，按下了门铃。
叮——咚——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按了一次，依旧如此。何之楠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收件人的电话。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浓郁的潮湿气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何之楠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门缝里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盯着何之楠，声音沙哑：“什么事？”
“您好，夏凉先生，您的快递。”何之楠举起手中的包裹。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纸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人地址和姓名。
夏凉的目光落在包裹上，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惊讶，又像是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没有立刻接过包裹，而是沉默了几秒钟，才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何之楠的手背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签……签收一下吧。”何之楠连忙拿出电子签收板。
夏凉接过笔，手指有些颤抖，在屏幕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动作很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签完字，他立刻把笔和签收板塞回给何之楠，然后就要关门。
“等一下，夏凉先生。”何之楠下意识地叫住他，“这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您确定是您的吗？”
夏凉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变得有些阴冷，直勾勾地盯着何之楠：“是我的。还有事吗？”
他的眼神让何之楠感到一阵不安，仿佛自己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没……没事了，您收好。”何之楠匆匆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透过缝隙，他看到夏凉还站在门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背上，直到电梯彻底下行，那道视线才仿佛消失。
何之楠松了口气，后背却又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夏凉，还有那个包裹，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别多想，也许只是对方心情不好。
回到快递站，已经快九点了。同事木沐正在整理最后一批快递，看到何之楠回来，笑着打招呼：“之楠哥，今天又加班啊？”
木沐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性格开朗，很受大家喜欢。何之楠对她也比较照顾。“嗯，有个急件，送澜水湾去了。”何之楠把电动车停好，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澜水湾？那小区挺好的，就是听说有点……”木沐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表情。
“有点什么？”何之楠喝了口水，追问。
“就是……有点怪。”木沐压低声音，“我听以前的老同事说，那小区好像出过事，具体什么事他也没说清楚，就说让我们送快递的时候，尤其是送到3栋那边，小心点。”
何之楠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保安清风奇怪的反应，还有夏凉那张苍白诡异的脸。“你知道3栋1703的夏凉吗？”
木沐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印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人有点奇怪。”何之楠没有多说，把水杯放下，“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下班吧，路上小心。”
“嗯，之楠哥你也是。”
离开快递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何之楠骑着车，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今晚在1703门口的情景。那个包裹，夏凉的眼神，保安的忌讳，还有木沐说的“怪事”……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拼凑出一个模糊而诡异的轮廓。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想法抛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送快递这么多年，什么奇怪的人没见过。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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