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窟的魔宫深处，炼魔台被一片极寒的雾气笼罩。
玄铁铸就的台面上，悬浮着一块半人高的冰晶——那是万载冰魄，通体纯白，泛着淡淡的蓝光，寒气从冰晶中渗出，在台面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棱，却在触碰到周围缭绕的魔气时，瞬间被染成深紫，形成冰与魔交织的奇异景象。
叶凝霜站在炼魔台前，白衣上还沾着寒风崖的血迹，却已挺直了脊背。她看着眼前的万载冰魄，又看向身旁的莫言之，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却更多是期待——这是她重塑灵体的希望，是她复仇的起点。
莫言之抬手，黑袍拂过万载冰魄，指尖的魔气轻轻落在冰晶上。瞬间，冰魄表面的蓝光更盛，寒气如潮水般涌出，却被莫言之的魔气牢牢锁在炼魔台范围内，没有泄露分毫。
“你的灵根本是至纯冰属，走火入魔时，心魔气息堵塞了灵脉，并非毁去。”莫言之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叶凝霜的丹田处，“万载冰魄能化去心魔，魔气可助你重塑灵脉。过程会很痛，撑不住，就说。”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却让叶凝霜心里一暖。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白衣领口，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黑色纹路——那是走火入魔时留下的心魔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像是在抗拒即将到来的净化。
“师尊放心，弟子撑得住。”她闭上眼，将心神放空，“弟子准备好了。”
莫言之点头，不再多言。他抬手一挥，万载冰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极细的冰蓝色寒气从缝隙中飞出，如游丝般缠上叶凝霜的手腕，顺着她的经脉，缓缓向丹田流去。
“嘶——”
寒气刚入经脉，叶凝霜就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寻常的冷，是一种能冻裂骨头的寒意，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顺着血管往五脏六腑里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却死死攥着拳头，没发出一声求饶。
她想起了寒月宗的藏经阁——那时她还是宗门的天之骄女，月苍还在她面前扮演“慈爱师尊”，手把手教她修炼《寒天诀》，说她是“寒月宗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转头，就因为她修炼到了《寒天诀》的关键处，觊觎她的功法，便污蔑她勾结魔道，将她推入深渊。
“这点痛，算什么……”叶凝霜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月苍，寒月宗，我还没报仇，不能认输……”
寒气抵达丹田时，叶凝霜的身体猛地一僵。丹田处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瞬间被扔进万年冰川，冷热交织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的魔气突然从身后传来，轻轻托住她的身体。莫言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精纯的魔气顺着她的脊椎注入体内，像一层柔软的屏障，将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稍稍抚平。
“守住本心，引导寒气化心魔。”莫言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魔气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别被痛左右，你的目标是复仇，不是被痛苦吞噬。”
叶凝霜猛地回过神。她咬着牙，集中所有心神，尝试用意念引导丹田处的冰蓝色寒气，去包裹那团浑浊的心魔气息。起初，寒气像不听话的孩子，四处乱窜，反而让心魔气息更加躁动，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白得像纸。
莫言之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丹田上方，魔气凝成一道细针，精准地刺向心魔气息的核心。瞬间，心魔气息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暂时安静了下来。
“趁现在。”
叶凝霜抓住机会，赶紧引导寒气包裹心魔。这一次，寒气终于听话了些，一点点将心魔气息缠紧，如同用冰丝编织的网，将那团浑浊的气息困在中央。随着寒气的不断注入，心魔气息开始一点点消融，化作黑色的雾气，从她的毛孔中渗出，被周围的魔气瞬间吞噬。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个时辰。
当最后一缕心魔气息被化去时，叶凝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炼魔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丹田处传来一阵清爽的暖意，冰属性灵力重新开始流转，比走火入魔前更加精纯，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魔气，在经脉中形成奇异的循环。
莫言之收回手，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却微微点头：“灵脉已通。接下来，是融合。”
他走到万载冰魄前，抬手按在冰晶上。瞬间，冰魄剧烈震动起来，无数道冰蓝色的寒气从冰晶中飞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长剑的形状——剑身长三尺，通体由寒冰铸就，却缠绕着黑色的魔气，剑刃处泛着既冷冽又诡异的光芒。
“这是冰魔刃。”莫言之的声音响起，“你的冰属灵力已与魔气相融，可凝聚此刃。试着做。”
叶凝霜看着半空中的冰魔刃，眼神里满是震惊。她在寒月宗时，最多只能凝聚出普通的冰剑，从未想过冰属性还能与魔气结合，形成如此强大的武器。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莫言之的示范，尝试调动丹田处的冰魔灵力。
起初，灵力很生涩，只能在掌心凝聚出一小团冰雾，刚想塑形，就因为魔气与灵力衔接不当，瞬间溃散，还反噬得她手腕发麻。
“心不静，冰不凝。”莫言之的声音适时响起，“别刻意控制魔气，让它随灵力走。你的剑，该顺着你的心意，不是按规矩。”
叶凝霜愣了一下。她想起在寒月宗时，月苍总让她按“功法图谱”修炼，一步都不能错，说“正道修炼，需循规蹈矩”。可现在，莫言之却让她“随心而发”。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功法的规矩，只想着自己的恨意——想着月苍的虚伪，想着寒月宗的背叛，想着那些追杀她的修士。冰魔灵力在她的掌心重新凝聚，这一次，魔气不再与灵力冲突，反而像水流般融入其中，冰雾渐渐凝结成剑的形状。
“嗡——”
一声轻响，一把小型的冰魔刃出现在她的掌心。剑身虽只有一尺长，却同样缠绕着魔气，剑刃处的寒光足以映出她的脸。叶凝霜睁开眼，看着掌心的冰魔刃，脸上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是带着希望和杀意的笑。
“不错。”莫言之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还不够。你的恨意，该是剑的锋芒，不是枷锁。”
他抬手一挥，半空中的冰魔刃突然朝着叶凝霜飞来。叶凝霜吓了一跳，赶紧抬手用自己凝聚的冰魔刃去挡。
“叮——”
两柄剑碰撞在一起，叶凝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腕一麻，掌心的冰魔刃瞬间碎裂。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看向莫言之，眼里满是疑惑。
“你的恨意太急，反而让剑失了稳。”莫言之走到她面前，指尖凝聚出一缕魔气，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恨意可为刃，不可为障。你要杀的人，在你面前时，你若慌了，死的就是你。”
他重新凝聚出一把冰魔刃，这次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刃尖指向炼魔台角落的一块黑石——那是墨尘生前捡来的，莫言之一直放在那里。
“用你的剑，斩断它。”
叶凝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躁。她再次凝聚冰魔刃，这一次，她没有只想着恨意，而是想着“斩断”——斩断黑石，也斩断过去的懦弱和痛苦。冰魔刃在她的掌心变得更加凝实，魔气与冰属性灵力完美融合，剑身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动。
她抬手，朝着黑石挥出一剑。
“唰——”
冰蓝色的剑光闪过，伴随着黑色的魔气，黑石瞬间被切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参差。
莫言之看着断成两半的黑石，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恢复平静：“尚可。”
这两个字，与他当初评价墨尘熬的灵药汤时一模一样，却让叶凝霜心里一阵激动——她知道，这是师尊对她的认可。
接下来的十日，叶凝霜都在炼魔台上修炼。
莫言之很少说话，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因修炼过度灵力枯竭时，他会递过一枚泛着魔气的灵晶；她因无法掌控冰魔刃的威力而反噬时，他会用魔气帮她梳理经脉；她在深夜修炼想起往事而失神时，他会站在炼魔台的角落，沉默地陪着她，直到她重新集中精神。
第十日清晨，炼魔台上的万载冰魄已经变得半黑半白——一半是原本的冰蓝，一半被魔气染成深黑。叶凝霜站在冰魄前，抬手凝聚出一把完整的冰魔刃，剑身三尺长，魔气缠绕其上，发出低沉的嗡鸣。她挥剑朝着炼魔台的玄铁柱斩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玄铁柱却从中间断裂，断面处凝结着一层黑色的冰，瞬间将魔气锁在其中。
“师尊，弟子成了。”叶凝霜转过身，看着莫言之，眼里满是坚定。
莫言之看着她，看着她周身流转的冰魔之力，看着她手中那把属于“冰魔”的剑，缓缓开口：“明日起，学寂灭魔诀。”
寂灭魔诀，是莫言之的成名魔功，以杀伐果断着称，没有复杂的招式，却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力量，直击敌人要害——这正是为叶凝霜量身定做的功法，适合她带着恨意的复仇之路。
叶凝霜点头，将冰魔刃消散在掌心。她看向魔宫入口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万魔窟外的微光，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寒月宗，月苍，她很快就会回去，用这双重新获得力量的手，讨回所有欠她的东西。
莫言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万魔窟外的黑暗里，声音低沉：“别急。你的仇，要慢慢报。那些伪君子，得一个个杀，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代价。”
叶凝霜心中一凛，明白了师尊的意思——不是急于一时，而是要让那些人在恐惧中等待死亡，要让他们体验她曾经承受的绝望。她低下头，恭敬地应道：“弟子明白。”
炼魔台上的冰雾渐渐散去，万载冰魄的光芒也渐渐收敛。莫言之转身走向玄铁座，黑袍在冰与魔交织的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叶凝霜跟在他身后，看着师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万魔窟的黑暗，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深渊，而是能让她积蓄力量、等待复仇的港湾。
她的冰魔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正道联盟的伪君子们，还不知道，一个由魔尊亲手培养的冰魔，即将带着冰与魔的双重杀意，踏上他们的土地，掀起一场血与火的清算。
夜色再次笼罩万魔窟，炼魔台上只剩下残留的冰与魔气，在寂静中，等待着明日的修炼，等待着复仇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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