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八年春，汴梁早朝的钟声刚过，金銮殿内便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冯道一袭朱红官袍，手持一卷厚重的奏折，缓步走出朝臣队列。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躬身道：“陛下，臣与十余位老臣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暂缓‘三权分立’之策！”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十余位头发花白的前朝老臣纷纷出列，齐声附和：“恳请陛下暂缓改革！”他们中有郭威的旧部，有历经数朝的元老，皆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集体发难，气势逼人。
柴荣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心中却早有预料。昨日散朝后，他便收到密报，冯道私下联络了不少对改革心存不满的老臣，欲以“联名劝谏”的方式逼迫他妥协。
“冯太师，诸位爱卿，”柴荣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严，“朕昨日已将改革的利弊说得明明白白，为何诸位还要执意反对？”
冯道抬起头，目光直视柴荣，语气恳切：“陛下，臣等并非反对改革，而是此法过于激进。三省六部制沿用百年，早已深入人心，如今骤然打破旧制，推行‘三权分立’，官员们无所适从不说，更恐引发朝堂动荡。五代以来，国祚短暂，皆因变革过急、人心浮动，臣恳请陛下以稳为重啊！”
“是啊陛下，”一位老臣接着说道，“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互不统属，日后遇事必然相互推诿，政令不通，反而误了国家大事！”
“臣听闻，不少官员私下抱怨，说陛下此举是‘舍本逐末’，治国岂能照搬市井店铺的分工之法？”另一位老臣补充道，言语中带着几分质疑。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面露动摇之色。
柴荣静静听着，待众人说完，他才缓缓起身，从龙椅旁的内侍手中接过一叠簿册，掷在殿中案几上：“诸位爱卿口口声声说朕的改革激进，说政令会不通，那朕便让你们看看，如今的朝堂，究竟是何等模样！”
内侍上前，将簿册分发给众臣。簿册上记录着过去一年朝堂处理各类事务的明细：“正月，商议流民安置之策，中书省与门下省相互推诿，历时三个月方定”“三月，边境军粮短缺，枢密院请求调运，户部以‘国库不足’为由拖延，导致边境士兵断粮数日”“六月，弹劾地方官员贪腐，御史台调查半年，仍无结果，最终不了了之”。
一桩桩，一件件，记录得清清楚楚，皆是众臣亲历或知晓的事情。
“诸位爱卿请看，”柴荣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这就是你们口中‘沿用百年、深入人心’的旧制！一件民生事务，三个月定不下来；一桩贪腐弹劾，半年毫无进展；边境军粮短缺，竟能被户部拖延数日！如此效率，如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何能抵御外敌入侵？”
他走到冯道面前，拿起冯道手中的联名奏折，轻轻一撕，奏折便裂成两半：“五代乱世，百姓流离失所，江山更迭频繁，难道是因为变革过急？不！是因为旧制腐朽，权臣当道，政令不通，官逼民反！朕推行‘三权分立’，就是要打破这种僵局，让官员各司其职，让政令畅通无阻，让后周的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冯道被柴荣的气势震慑，一时语塞，手中的半片奏折滑落地上。
柴荣转身回到龙椅旁，继续说道：“你们担心官员无所适从，朕便推行‘部门KpI考核’；你们担心相互推诿，朕便明确各部门职责边界；你们担心人心浮动，朕便以实绩论功行赏！”
他高声宣布：“从今日起，中书省的考核指标为：税收完成率、流民安置数、农桑增产亩数，每月一上报，每季一考核，不合格者，降职使用；枢密院的考核指标为：军队训练达标率、边境安宁天数、军粮储备量，同样按季考核，若边境出现战乱，或军队战斗力不达标，枢密使自请罢官；御史台的考核指标为：贪腐举报办结率、官员违纪查处数，若有举报不查、查处不力者，一律严惩！”
“考核优秀者，不仅有奖赏，还可优先提拔；考核不合格者，无论资历深浅、背景如何，一律按规定处置！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朕的朝堂上，只有办实事的官，没有混日子的官；只有凭实绩晋升的官，没有靠资历上位的官！”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众臣耳膜发聩。他们从未听过如此新颖的考核方式，更未想过柴荣会如此铁腕，连资历深厚的老臣也不例外。
范质率先反应过来，躬身道：“陛下圣明！此法既能明确官员职责，又能提高行政效率，实乃治国良策！臣愿全力支持陛下推行！”
李谷也附和道：“陛下此前整军，用军功积分制让禁军战斗力大增，如今将此法用于官员考核，必能让朝堂焕然一新！臣也愿遵旨推行！”
有了这两位核心重臣的支持，其他官员也纷纷转变态度，连一些原本反对的老臣，也面露迟疑，不敢再轻易发声。冯道看着手中的半片奏折，又看了看案几上的事务明细簿册，脸上满是复杂之色，最终长叹一声，躬身道：“陛下既有如此决心，又有如此良策，老臣不敢再反对。只是……望陛下推行之时，能循序渐进，兼顾各方。”
柴荣见冯道松口，心中稍定：“冯太师放心，朕自然知晓循序渐进的道理。一月的机构改组筹备期，便是让各部门有足够的时间适应。”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入殿中，躬身禀报：“陛下，中书省左丞赵彦超在外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柴荣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昨日他便收到密报，赵彦超私下召集官员，抱怨改革“破坏规矩”，如今恰逢朝堂热议改革之事，他突然求见，想必没什么好事。
“宣他进来。”柴荣沉声道。
片刻后，赵彦超昂首阔步走入殿中，躬身行礼：“陛下，臣有本启奏！”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臣，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陛下推行‘三权分立’与‘KpI考核’，看似合理，实则是在削弱大臣权力，纵容御史台滥用职权！臣担心，长此以往，朝堂之上，无人再敢直言进谏，皆为考核指标而迎合陛下，届时陛下将被蒙蔽视听！”
他这番话，直指柴荣改革的“弊端”，瞬间又点燃了朝堂的争议。一些原本就心存不满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连冯道也面露思索之色。
柴荣看着赵彦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赵彦超这是故意发难，想借此煽动众臣，阻挠改革。
“赵左丞此言差矣。”柴荣缓缓开口，“朕推行考核，是为了让官员办实事，而非让官员迎合朕。御史台的职责是监察，而非滥用职权，若御史台有违纪之举，同样要接受考核，同样要受到惩处！”
赵彦超却不依不饶：“陛下口说无凭！考核指标由陛下定，奖惩由陛下断，届时陛下说谁合格谁就合格，说谁不合格谁就不合格，这与权臣专权，又有何异？”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众臣都看向柴荣，想知道他如何回应。
柴荣盯着赵彦超，目光锐利如刀：“赵左丞是在质疑朕的公正？还是在故意挑拨离间，阻挠改革？”
赵彦超心中一慌，却依旧硬着头皮道：“臣不敢质疑陛下，只是为了后周江山着想，不得不直言！”
柴荣冷笑一声：“好一个为了后周江山！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众臣一个交代。”他转头对范质道：“范宰相，即刻牵头成立‘考核监督委员会’，由三省官员、御史台官员及民间乡绅代表共同组成，考核标准、奖惩规则，皆由委员会共同商议制定，考核结果也由委员会共同审核，朕绝不擅自干预！”
这个决定，大大出乎众臣的意料。他们没想到，柴荣竟会主动将考核的权力交出去，引入民间乡绅代表参与监督。
赵彦超更是脸色发白，他没想到柴荣会如此应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柴荣看着赵彦超狼狈的模样，心中已有决断。他知道，赵彦超此次发难，绝非偶然，背后定然有其他官员支持。若不狠狠打击这种气焰，日后改革必将阻力重重。
“赵左丞，”柴荣的语气沉了下来，“你今日在朝堂之上，无端质疑朕的改革，挑拨离间，扰乱朝纲，按律当罚。念你是郭威旧部，朕暂且饶你一次，罚俸三月，闭门思过！若再敢阻挠改革，休怪朕不念旧情！”
赵彦超脸色惨白，躬身领罪：“臣……臣遵旨。”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御史台官员神色慌张地闯入殿中：“陛下，大事不好！刚刚收到密报，有人在民间散布谣言，说陛下推行‘三权分立’是妖术乱政，还说……还说陛下是‘妖君’，会招致天谴！”
这话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开。众臣脸色骤变，纷纷看向柴荣。
柴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知道，这谣言绝非偶然，定然是那些反对改革的官员狗急跳墙，想煽动百姓不满，逼迫他收回成命。
“查！”柴荣一字一顿，声音冰冷，“给朕彻查到底！无论是谁散布谣言，无论是谁背后指使，一律严惩不贷！”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尤其是那些曾经反对改革的老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搞鬼，是谁敢阻挠后周的万世基业！”
殿内一片死寂，无人敢出声。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围绕着改革的较量，已经从朝堂之上，蔓延到了民间。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风浪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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