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傻眼了,想不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让她跟儿子走。走到哪里去?离开家他们得饿死。朱氏开始动用作为母亲的特权,骂人。她朝安子娴咆哮:死丫头,你个不孝女,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天下哪有做女儿的赶娘走?
安子娴冷笑: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偏心护短的娘。明明知道儿子做错事,不仅不批评教育,反倒处处维护。你以为这是爱他,其实你这是在害他。安子修变得这么自私自利,冷酷无情,有一半是你这个做娘的惯出来。
朱氏说:我疼我儿子,惯我儿子有错吗?安子娴说:没错,你继续惯着他吧。没人拦着你,你继续把他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余氏继续叫骂:我儿子以后要考秀才,要为安家振兴门楣,光宗耀祖。安子娴连忙叫停:老娘,你别在自我催眠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保不定明天后天他安子修就没命了。所以,不要把以后想得太美好。还是把眼前,当下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朱氏咆哮:你个死丫头,敢咒你哥哥,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安有禄怒吼:余氏,你还有完没完,真要我说出赶你出去的话吗?余氏见安有禄发脾气,她的火气顿时消了,不敢在太过放肆。这么大年纪了,真要被男人休掉,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安子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算在老安家,那些刁钻的伯母小姑,看在他是童生的面上,也不会这般的针对他。
这个安子娴再也不是他同胞的孪生妹妹,眼前的安子娴强势,暴力,又牙尖嘴利。他有点不认识她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在嚣张,外面的日子真他猫的不好混。他连唯一的一件半新半旧的衣服都被人剥了。真要被赶出门,是会饿死人的。
安子修直着脖子喊:臭丫头,你想怎的?骂起来还没完没了。安子娴说:骂你我都嫌累,如果可以,我都懒得看到你。你以为自己是读书人,是童生。就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过着居生虫的生活。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殊不知你这种半吊子读书人,在我眼里狗屁不如。
安子修被骂得跳脚:你个臭丫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安子娴冷笑:你连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得出来,早就斯文扫地,何来斯文?安子修被掐住七寸,顿时哑火。气得脸色煞白。
安子娴说:想留在这个家是也可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给家里道歉。想在家里吃饭,早晚到上山砍一担柴。我们这个家人人都在自食其力,不养懒人。做不到,立刻走人。
安子修纠缠了半天,迟迟不开口。安子娴转身对众人说:我们吃饭,吃完饭后我还有事说。众人动手,饭菜很快端上桌来,烙得金黄的菜饼子,香喷喷的菜糊糊。
暮色四合,屋里光线暗淡。安子娴说:子玉,把灯点上。子玉端来一盏大号的桐油灯,用火捻子把灯芯点燃。映出一张张老老少少欢快的面孔。
一家人围坐在长桌边,左边上首是安太公,依次是安有庆,安子超,安子山,安子恒,安子良。 右边上首是朱氏,接下来是安子娴,安子玉,安子欣和安小小。在老安家,女人是不能和男人同桌吃饭的。安子修看着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一家老小,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桌子上两大盘叠起来的菜饼子,两大盘切成三指宽的大肉片。安子玉端来一锅菜糊糊放桌上,安子欣捧出碗筷。安子玉给老太公盛菜糊糊,然后把勺子交给五叔,众人依次盛满了菜糊糊,然后开吃。五叔给老太公拿菜饼,夹了一块大肥肉。
安子超三两口就喝完一碗菜糊糊,然后吃了一个饼,一块肉。他又站起来盛菜糊糊。看得安子修直咽口水,他在老安家只吃过一次肉。还是他十四岁考起童生那会,老安家破例买肉杀鸡。他吃到一块麻将牌那么大的一块肉,一只鸡翅膀。
平时,老安家根本看不到油腥,就算逢年过节吃荤菜,也没有他们三房什么事。现在,他看到什么,这些人竟当着他的面大快朵颐,却把他这个大活人当成了空气。
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母亲不再理他了,而一向对他十分畏惧的弟弟妹妹,根本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如果他们一直这样有吃有喝,那他以后当不当官真的跟他们没关系,人家根本不用依附他。想到这些,安子修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安子超吃了四碗菜糊糊,四个菜饼,五块大肥肉。看他一脸幸福的傻样,安子修没来由的就生气。光长个,不长脑袋的家伙,真是浪费粮。
安子娴侧身问子怡:五婶怎么样了?吃过饭了吗?子怡说:娘说她不想吃。三伯母劝她喝了一碗糊糊。
安子娴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我有话对大家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安子娴道:我打算在家门口开一个小杂货店,已经和杨木匠说好了,明天他就拖着木板来施工。子山,我给你画个图纸,你让杨木匠照图施工。
安子山小心翼翼的说:姐,开小杂货店要很多银子,我们有银子吗?安子娴说: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只要负责把房子盖好。安子超问:妹,会有人来买东西吗?要是没人来买咋整?
安子娴道:我们莲花湖四个村庄,都没有一家杂货店。从莲花湖到三湖镇,走路要两个时辰,牛车也要半个时辰。有人买三五文钱的东西也要到镇上,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若是买粮食的话,不坐牛车,就得雇板车。牛车两文钱,板车一文钱。很多人都不舍得花一文钱。年轻人扛着粮食忍一忍就到家了。那些年纪大的人,上一次三湖镇真的不容易。因此,会有人到我们家小店买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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