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娴正想回自己房里睡午觉,这满院子的客人吵得她脑壳疼。请客吃饭真是件劳民伤财,吃力不讨好的事。辛辛苦苦准备的菜肴,别人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更有那些不明事理的,还在那里挑肥拣瘦,说三道四。让主人家在收拾残汤剩时,身体累,心也累。移风易俗,万事从简其实真好。
好在收拾,打扫,整理这些事,有周婆婆安排人手做。外面还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有安子旺派村里小伙子帮忙。这次办乔迁宴席,安子娴其实是个甩手掌柜。但就算这样,她也觉得疲惫,好想她那张精心准备的床。
还没走到西厢房,在走廊上被大姑一家给堵上了。大姑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亲切和蔼的样子,让她想起前世的姑妈。只是前世的姑妈脸色红润,一脸福相。而眼前的大姑脸色苍白,身体瘦弱。
大姑说:子娴,我亲家母把布带鞋做好了,趁今天来做客,就顺便带来了。安子娴看到站在大姑身后的大表姐,和她婆婆魏氏。两人因是来做客,身上穿得很齐整。
安子娴叫了声:魏婶子,表姐。然后把人领到偏房里。正在打扫的高管家媳妇金氏见状,放下手中活,给安子娴她们送上茶水。安子娴不得不感叹,这些富贵人家出来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真不差。你都不用吩咐,他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魏婆婆从包里拿出一双双,做好的布带子鞋给安子娴看。安子娴看着这些布凉鞋眼里放光,脱下左脚上的布鞋,拿了一双用红白两色布绳做成的凉鞋穿上,顿时觉得轻松舒适。鞋底也是用布搓成的布绳,一圈圈的编绕而成,厚实又耐磨。
安子娴兴奋的说:夏天就该穿这样的凉鞋,轻松凉快,把鞋从臭鞋子里解放出来。何况这种鞋穿着干活也方便。
魏婆婆见安子娴喜欢,心中也高兴。安子娴问:婶子,这种鞋你一天能做几双?魏婆子说:要是把布绳子搓好,一天能做十一二双。要是现搓布绳子,一天顶多三双。
安子娴问:你们说这种鞋子拿到镇上卖,十五文一双有人买吗?安大姑道:谁会买这种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的鞋。魏婆子笑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草鞋十文一双也有人买不是。
安子娴说:对。只要有人卖,就一定有人买。我现在给这种鞋子取一个名字,叫做布凉鞋。你能把做布凉鞋的方法告诉大家?魏婆子说:这没有什么秘密,只要会做鞋子的,一看就会。我也是从草鞋上得到启发,用破布条搓成绳,给明智做了一双,他说穿着干活比穿草鞋舒服。
安子娴说:我帮沈掌柜加工的针线活,马上就要完工了。我正愁没有活给工人做,现在,我可以做这种布凉鞋卖。魏婶子,你和表姐愿不愿到我家里做针线活?
魏婆子一听有这好事,哪有不愿意的,只差给安子娴跪下谢恩。安子娴说:那做布凉鞋的事,就由魏婶子和表姐负责。你们不仅要教会做针线活的女工,还要发动大伙的聪明才智,用各种颜色的布搭配,让布凉鞋看上去又美观,又结实耐穿。魏氏婆媳点头答应。
安子娴说:我还要找人纺麻线,织麻袋。大姑,你要尽快养好身体,才能赚钱。安大姑急忙说:我身体已经好了,纺麻线,织麻袋的事我能做。
安子娴笑说:大姑,我和你说笑呢,你家房子还没盖好,你哪有时间去干活?还是把身体养好,以后赚钱的机会有的是。安大姑心里不甘,但又没办法,家里盖房子,木匠,泥水匠,石匠都是要留饭的。她不可能为了到外面赚钱,而丢下家里的事。
安家众人终于送走了镇守大人和各村里正,回到家里后,兴奋的围着镇守大人留下的墨宝,评头论足。这是安家第一次得到官老爷的嘉奖,安老太公打算请匠人糊裱起来,挂在客厅中堂上。
族长安厚德不乐意了,他认为镇守大人的题字是整个安家的荣耀,应该把这墨宝挂在祖祠里,让众祖先一道分享荣光,并且让这种荣耀世代永传。
族长的提议受到众族老的热情支持,纷纷要求把镇守大人的题字挂在祖祠上。安老太公据理力争:这是我曾孙女挣来的荣耀,挂在家里有何不可。族长说:安丫头姓安,她的荣耀属于所有老安家人。
安老太公气得山羊胡子抖啊抖,就是不同意让出镇守大人题字,而方坚持不退上,几个加起来好几百岁的老人,像幼童在争抢玩具。余致远劝道:这荣耀是安姑娘挣来的,大家何不听听她的意见?
安子山来喊安子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安子娴吐槽:这些个老祖宗一个个闲得无聊,为那几个破字争得脸红脖子粗,真是让人无语之极。
安子娴走进客厅,众人都瞧着她不说话。安子娴说:太公,就依了族长,把镇守大人的墨宝给了他老人家吧。安老太公脸色难看。族长安厚德笑逐颜开,捧着墨宝率众离去。
安老太公气得山羊胡子抖呀抖,朝族长一行人的背影骂:安厚德,你个老不要脸,咋不让你自个孙子去争个名声,抢人家的算哪门子本事。
安子娴一边给安老太公拍背顺气,一边笑嘻嘻的说:太公,不就一个小小镇守的题字,我们不稀罕。以后我们家大门上,那是要挂举人府邸,状元及第的金字牌匾。这中堂要留着挂御赐的墨宝。
老太公听得一愣一愣的:丫头,满口饭能吃,满口的话不能说。会遭人污垢的。
安子娴悄悄的对安老太公说:你看子恒和子策,都不是池中之物。他们现在三湖书院读书,考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就连安子修那个酒囊饭袋,今年秋闱考秀才,都有七八分把握。
安老太公怔了怔,立刻明悟,抚须大笑:子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倒是我老而腐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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