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器上,“釜底抽薪,等我消息”八个字,是江晚晚过去二十四小时唯一的锚点。
她顶住了董事会的狂风暴雨,撕碎了离间的纸条,将所有个人情绪压进心底,全力稳固后方。她相信他正在暗处执行关键一击,如同她坚守在明处。
然而,次日清晨,一个未被列入通讯录的号码,将一份冰冷的“现实”拍在了她面前。
不是匿名照片,也不是挑拨的短信。
而是一份来自特定渠道的、经过模糊处理但关键信息清晰的 《刑事案件立案告知书》 扫描件。涉案人:罗坤明。涉嫌罪名:经济犯罪(关联五年前Km资本旧案)。立案单位:某地经侦支队。日期,是昨天。
随文件附有一句手写的话,笔迹与她之前收到的伪造纸条如出一辙:“证据链已闭环。十年起刑。你每与他多见一面,就是往监狱里多推他一把。”
江晚晚坐在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出明暗的线条。她一动不动,血液仿佛在瞬间冷凝。
这不是猜疑,这是通牒。
她立刻动用所有私人关系去核实,得到的反馈均语焉不详,但指向同一个令人窒息的方向:此案旧事重提,背后有强大的推力,并且,确实掌握了“新证据”。
她想起罗坤明昨夜至今的彻底失联。这不再像是主动潜伏,更像是一种她最不愿证实的可能。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前台转接进来一个声音——是江叔父,带着胜券在握的叹惋:
“晚晚,悬崖勒马吧。董事会可以容忍一个犯过错的千金,但绝不会接纳一个罪犯的伴侣。你和他,注定只能保一个。是他,还是江家和你自己,该做决定了。”
电话被挂断。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她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全盘计划:先用离间计,若不成,便图穷匕见。他们不再需要她相信罗坤明的“背叛”,他们只需要她相信一个事实——继续与罗坤明站在一起,就是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五年前,他家族倾覆,身败名裂。
五年后,他卷土重来,难道要因为她,再陷囹圄,赌上整个余生?
她不能。
爱一个人,有时不是紧紧抓住,而是必须放手。
那个在江南雨夜为她留一盏灯的男人,那个在董事会前夕为她送来关键模型的男人,那个对她说“我这座孤岛,只为你靠岸”的男人……她不能成为他的绝路。
心痛到麻木,反而是一种极致的清醒。
她拿起私人手机,点开与罗坤明的对话框。历史记录还停留在她发出的“董事会弹劾动议已启动……”和他的“釜底抽薪,等我消息”。
她缓缓打字,每一个字都像在切割自己的灵魂:
“见一面吧。老地方。今晚八点。”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她不知道他能否收到,何时收到。
随后,她做了一系列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安排:将罗坤明此前交给她的所有核心证据、资金路径、人脉联络图,全部转入一个绝对安全的离线存储设备,封存好。这是他们反击的火种,她必须保住。
接着,她开始起草一份声明,一份将她个人与罗坤明在所有明面关系上进行切割的声明。笔尖划过纸张,如同刀片划过心脏。
傍晚,她独自驱车前往江南。
初春的河岸风寒料峭,落日余晖给水面涂上一层悲壮的金色。她站在那棵熟悉的柳树下,看着他们曾并肩坐过的长椅。
这一次,她没有等待的焦虑,只有赴死般的决绝。
八点整,夜色初笼。
一道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巷口,步伐沉稳,黑色大衣的衣角被风掀起。是罗坤明。他快步走来,眼中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更深的,是见到她后的如释重负和探询。
“我收到消息了。你那边……”他开口,语气急切,显然已经知晓董事会的结果,并担忧着她的处境。
“我们到此为止吧,罗坤明。”
江晚晚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波澜。
他骤然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凝固,瞳孔微缩,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敢相信。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震惊而困惑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说出了那句 rehears 了无数次、也凌迟了自己无数次的话:
“你是我计划里,唯一的意外,也是……最大的风险。我不能让我的未来,毁在一个……底牌不清的人手里。”
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天地间的一声叹息。
她站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五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她亲手划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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